早冬茶花古诗赏读:岁寒松柏如相问,一点丹红雪里开
茶花总能唤起人冬天的特殊的清丽美。
有一年大雪,天寒地冻,忽然在雪地里看到几株小茶树,覆盖在厚厚霜雪中,然而中间有一种黄白玉样的花朵,难道是茶花,走近一看,果然是。
你无法形容那种雪中的冰丽,它让我想起最隆重的坚持和相思,它的白花黄蕊,比梨花更美,因为那是冰天雪地的等待和坚持。转身,在另外的雪地里看到粉色的小茶花,也如是。茫茫大雪中,忽然有了一种知己之感。
实际上今天正好路过旧日园林,发现了一大片粉红色重瓣的山茶花,开得如同春天般娇艳和粉嫩,又一次被打动。
茶花原本出自南方森林,以出产茶叶而著称。茶树四季常青,秋冬开花,一直可以延续到来年二三月。秋天的花朵本来就有特殊的耐寒性,比如菊花和茶花,都属于酝酿花苞期长,花苞密实裹住花瓣和花蕊,比起春夏的花朵,别有一种耐寒的润泽细腻的质感。
茶花原本是单瓣,但是在不断的移植过程中,产生了复瓣和颜色多样的花朵。虽然原始母地是在南方的森林,但是山区多变的气候,让茶花特别耐寒,就算是移植到北方地区,这种耐寒的天性激发出来,零下8度左右的低温,仍旧能够生长。
这也是我震惊大雪中茶花开放的那种感觉,你不知道她是耐寒的仙子,还是为爱守望的佳人。
“风裁日染开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谬。
今朝一朵堕阶前,应有看人怨孙秀。”唐朝贯休《山茶花》
唐朝茶叶是重要的地方特产,几乎每州每地的山区都产茶叶,陆羽的茶经整合了唐朝茶叶的种植饮用知识,也提升了茶叶茶花的地位,在中唐之后,就流行移植山茶以作观赏。
中唐丞相李德裕,从茶叶产地会稽山移植一棵茶树,那是单瓣红花金心的美丽。
在晚唐之后,由于茶树的移植和栽培成本非常高,茶花树身价百倍,有人重金购得,刚刚种植在庭院里,结果出门的功夫,就被朋友连根带树的偷走了。
不过和尚贯休得天独厚,因为山林茶园就是他的家啊。
当冬天百花凋谢,一片萧瑟时,只有山中茶园,像仙境,绿叶红花,开遍山坡。
他所看到的茶花应该是那种艳红单瓣的品种,在冬天特别打眼和明丽。
当一朵茶花凋谢的时候,花朵基本还算是完整,不像春天的花朵花瓣飘飞,有种秋冬花朵特殊的坠落美。
他忽然想到了古典爱情里的绿珠姑娘,她因为忠贞于石崇,不愿意自己当物品一样被转赠,立马从高楼上坠落,艳丽贞烈,那种壮烈的花落之感,恐怕不是春天桃飞李飘所能形容,贯休则将茶花和绿珠互喻。来表明茶花的高洁。
而正是唐朝茶花在城市里,没有自然的天风玉露,很难存活长久,一方面它们身价百倍,另一方面,贯休也讽刺了那些将茶花占为己有的达官贵人,不会养,就别养,山茶本是山林之树,刻意移植,只会暴殄天物。茶花会以绿珠一样的凋谢作无声反抗。
“万峰落叶木槎牙,春色初回垄上茶。
浅蕊黄金韵栀子,嫩容白玉沁梨花。
西风凝露才成颗,北苑喊雷应未芽。
苦口味言终有益,莫将容悦比浮葩。”宋朝岳珂《小春六花·茶花》
宋朝之后,各地的茶树培植更加繁荣,每个地方的茶山茶场,也会有不同品种颜色的茶花,比如在这个地方的茶园,初冬十月,茶树开花,开的是单瓣黄蕊的白花。
在万山落木的时候,树木都是枯枝,独独春天回到了山坡上一垄垄茶树上,这是人工种植的茶园。那黄色的花蕊有栀子的金黄,那美丽娇嫩的花瓣,如同白玉,如同梨花。
这是晚秋的霜露凝结成的花蕾和花朵,此时,在春芽未放之前,先开着这香气美丽的花朵。
这茶花有一种特殊的茶叶的苦香,可以摘下了泡茶。
这样的冰雪容颜,请不要将它看成世上的凡花。
那么茶花被诗人列为早冬十月小春的花卉,可见他的喜欢。
这首诗还传达了一个信息,就是宋朝那个时候,可能已经用山茶花朵制成花茶,取其冬天的苦香。
“南国有嘉树,花若赤玉杯。
曾无冬春改,常冒霰雪开。
客从天目来,移比琼与瑰。
赠我居大梁,蓬门方尘埃。
将看荣茂时,莫嗤寒园梅。”梅尧臣《山茶花树子赠李廷老》节录
梅尧臣则是收到一份来自浙江天目山的礼物,一树红色的山茶花。
南国有嘉树,是唐朝陆羽对茶树的热爱和赞叹,在这里又被梅尧臣所引用。
这棵树开花,花就像赤玉做成的酒杯,树枝树叶四季常青冬春不变色,最神奇的是冒着霜雪盛开。
客人送给我,好比送给了珍贵的红色的美玉,但是我住在北方,且家庭环境不好。我现在将这棵树转送给您,你那里宅地广大,最适合种植。等到茶花开花时,您可别笑那耐寒的梅花,都显得小气了。
那么这本茶花,红色,巨大,宋朝已经培育成了很多观赏茶花,也许这本茶花,虽然是浙江茶园产出,没准已经是绚丽的重瓣茶花。
茶花难以养活开花是因为小家庭院,通风采光,都和山林差距较大,所以茶花在城市中也算富贵花,需要有宽阔类似山林的小气候,而盆栽则考验人的耐心和精力。否则只见叶子不见花,又或者花没有开就凋谢了花蕾。
“严寒瑞雪正飘飘,布满乾坤似玉浇。
独见墙头倾赤艳,鲜红几朵破琼瑶。”宋朝金朋说《山茶花》
但是茶花的娇气只是不适应逼仄的城市,但是若有一方土地,它自由自在,那种开花的抢眼,在深冬是大雪里,那是绝美的鲜艳。
你看你篱笆墙头的一株茶花,傲然开在大雪里,那鲜明的红,是雪中的火苗,让银装素裹里,出现红妆,特冷艳,特妖娆。
“谁掇孤根墙角栽,天然秾艳衬瑶台。
岁寒松柏如相问,一点丹红雪里开。”宋朝·金朋说《咏朱默斋山茶花》
是谁,将这树山茶种在篱笆墙角,开花在大雪里,一种浓艳分外分明。
如果松树和拍树问我在做什么,我的一片丹心在雪里开放。
岁寒不独有梅,还有茶花呀,且茶花硕大端庄,和梅花比起来,更有一种笃定不老的春天感。
那么明清的茶花培植则更进一步, 清代记载的山茶新品种有87个,其中单瓣复瓣,颜色多样,从白色到粉到深红,甚至还有金色的茶花。
茶花的花期可以持续到春暮,无怪有人说赛牡丹。因为茶花那种细密润泽的质感,是很多春天花卉所不具备的,分外耐看。
国外的茶花普遍认为是从印度或者从中国南方移植过去的,法国作家小仲马的《茶花女》,成书于19世纪,那时茶叶和茶树还是上流社会的奢侈品,所以高档社交女玛格丽特,必须用昂贵的茶花来代表她的身价和品味,这样凄美的故事,让茶花多了一种爱情的美。
但是,我宁可那些玉一样白的白茶花,留在树上吧。那至少是真正,共着你冬天的生命和爱之花,勿要攀折。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