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安排就刘姥姥三进荣国府,从一开始就交代明白,就是为了叙事方便。刘姥姥三进荣国府,以外来者的视角,与读者一起探寻着不曾拥有的贵族豪门生活。除了贾家富贵荣华,有这样三件不太瞩目的小事,可能更值得注意。下面聊聊刘姥姥这三进荣国府的意义。
(第六回)按荣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可作纲领。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倒还是头绪。
脂砚斋对刘姥姥说的好「甲戌侧批:略有些瓜葛,是数十回后之正脉也。真千里伏线。」
刘姥姥真正的作用伏在八十回后贾家抄家三进荣国府时。她第一次进荣国府是敲门,第二次进荣国府是登堂入室,第三次进荣国府在群龙无首之时,刘姥姥展现了大魄力,成了脂砚斋说的“正脉”!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原因很简单,女婿家里穷的难过冬——不是过不了冬,只是买棉衣办年货困难——刘姥姥想起来女婿王狗儿爷爷与王夫人父亲联宗认作侄儿。王家认识他们的只有王夫人还在京城。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来登贾家门。
(第六回)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全仗嫂子方便了。”周瑞家的道:“说那里话。俗语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用我说一句话罢了,害着我什么。”说着,便叫小丫头到倒厅上悄悄的打听打听…
刘姥姥没进荣国府,先遭到门子刁难,好在有个年老心善的指引见到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又肯热心帮忙,一拒一迎尽显人情冷暖。还没入门,贾家的问题就暴露出来。
首先,门子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这代表主子骄奢淫逸,管理不善。
其次,周瑞家的看似心善,但身为贾家人,却帮外人打抽风,联合起来坑害主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贾家这些人尽多,有此人有此事衰落是必然。
刘姥姥见到王熙凤后拿钱走人,刘姥姥难为情,王熙凤也不假辞色,双方过后并无心理负担,也不用太感恩戴德。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是重头戏,对刘姥姥二进,个人倾向两方面。第一是感谢贾家头年给钱接济。第二是冬天又至,去年的二十两只多打了点粮食,还是过不了冬,还得来打秋风。
二进荣国府刘姥姥入了贾母的眼,留她住了几天,逛了大观园,没吃过没见过的都经历过了,临走时各房送的物资拉了一车,王夫人和王熙凤还慷慨解囊给她一百零八两银子, 从此刘姥姥一家彻底脱贫,奔向小康。
(第四十一回)平儿笑道:“休说外话,咱们都是自己,我才这样。你放心收了罢,我还和你要东西呢。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乾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这个就算了,别的一概不要,别罔费了心。”刘姥姥千恩万谢答应了。平儿道:“你只管睡你的去。我替你收拾妥当了就放在这里,明儿一早打发小厮们雇辆车装上,不用你费一点心的。”
王夫人前脚说别让刘姥姥投亲靠友,后脚平儿就邀请刘姥姥年下只管来,不为再拿钱,只是亲戚认下了常走动。王夫人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平儿却主动邀请刘姥姥常来常往,一拒一迎,恰恰为贾家最后保留了一份香火情。
刘姥姥两进荣国府,两次遭遇一拒一迎的经历。读者随着刘姥姥的视角不但审视了贾家豪门生活,更体会到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脂砚斋在第六回会前诗写得好。
朝扣富儿门,富儿犹未足。虽无千金酬,嗟彼胜骨肉。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是八十回后内容。续书对此描写与前文不对榫。按说刘姥姥同样应该有一次一拒一迎的经历。不过刘姥姥三进荣国府应该在贾家抄家后。一拒是进不得贾家门;一迎是狱神庙见王熙凤。
关于刘姥姥救巧姐儿,绝不可能如八七版电视剧以及续书那样,巧姐儿被卖,刘姥姥跋涉千里在妓院救出巧姐儿。刘姥姥更多是在贾琏王熙凤双双获罪之后,巧姐儿遭到狠舅奸兄欺凌驱逐,仗义收养了巧姐儿。从表面看是小事,实则那个年代,穷人家里多口嘴吃饭是大事,只此刘姥姥就是大义!
刘姥姥三次进荣国府,周瑞家的帮忙,平儿邀请,以及收养巧姐儿,三件小事,却体现了刘姥姥的微言大义,不忘本。与那些毫无骨肉情义之人德行上天差地别。不过,通过刘姥姥经历的三次一拒一迎,虽说“迎拒”不见曹雪芹笔端,但却体现更多着墨点在世态炎凉上面。通过刘姥姥的俗眼看到豪门生活不是最重要,重要只在拒迎之间凸显的人情冷暖,囊括了豪门与市井的社会人情。属于曹雪芹的不写之写。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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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来源: 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