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下旨众人搬进大观园,林黛玉选了潇湘馆,薛宝钗选了蘅芜苑。可以肯定,潇湘馆和蘅芜苑在曹雪芹设计之初,就是借以影射钗黛二人,归属早已注定。陈设布局也都是根据个人特点而设计。其他各处房舍也一样。
不过认真对比潇湘馆和蘅芜苑就会发现,潇湘馆似乎只有三间小房,蘅芜苑却有五间开阔大房间,当然,这指的是正房,也就是钗黛二人的住所,而不是整个院落。
于是,关于林黛玉受欺负,薛宝钗受优待的争论也就甚嚣尘上。仿佛选了三间小房的林黛玉在贾府受了莫大的委屈,不如薛宝钗远矣。其实这种想法是读书人的主观,原也不算错,而且只代表一部分人的想法。
潇湘馆和蘅芜苑的设计也确实有高下之分。曹雪芹也很明确给出优劣之别。但事实却弄反了,真正好的不是五间房的蘅芜苑,而是三间房的潇湘馆。这从贾元春省亲当晚的称赞就能看出。
(第十八回)贾元春道:“……此中‘潇湘馆’、‘蘅芜院’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四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
虽然元春将潇湘馆和蘅芜苑并列提出,但潇湘馆在前,顺序上就领先蘅芜苑,自然更好一筹。所以,林黛玉选择潇湘馆绝不会受委屈,反而是掐了尖。
不光贾元春如此说,就算贾政的评价也是潇湘馆更胜一筹。
(第十七回)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众人都道:“好个所在!”于是大家进入,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贾政笑道:“这一处还罢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说毕,看着宝玉,唬得宝玉忙垂了头。
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潇湘馆掩映在修竹林中,雅致之极。尤其妙的是潇湘馆在相对高处,正房更是高于其他,就显得更别致精巧。
而且正房“一明两暗”呈不规则排列,说是“三间”,但这三间房并不是蘅芜苑所谓的五间正房一排,而是三座小房舍连在一起,形成“正厢”两种格局,此“间”非彼“间”,是三座房而不止“三间”。
贾政评价说“若能月下在此窗下读书,不枉虚此一生”,一语三关,既是说林黛玉的好,暗示宝黛姻缘正确,也是潇湘馆让他非常满意。
(第十七回)度过桥去,诸路可通,便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脉,皆穿墙而过。贾政道:“此处这所房子,无味得很。”因而步入门时,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来,四面群绕各式石块,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而且一株花木也无。只见许多异草……贾政不禁笑道:“有趣……贾政因见两边俱是超手游廊,便顺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更比前几处清雅不同。贾政叹道:“此轩中煮茶操琴,亦不必再焚香矣。
贾政对蘅芜苑的印象是先“无味”,后“有趣”。否定再肯定,不如一直肯定。与当初潇湘馆从“外赞到内”不同。
蘅芜苑是一处外表朴实,内藏锦绣的所在,问题也在于此。两相比较,蘅芜苑就有了不如潇湘馆的地方,属于微有瑕疵。
尤其“无味”的评价很重,无味而寡淡,典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鸡肋”。暗示薛家和薛宝钗在贾政的心中就是鸡肋,
所以,潇湘馆无论从贾元春和贾政的评价,还是建筑风格,比之蘅芜苑都要更胜一筹。林黛玉选择潇湘馆不但不委屈,还是她比薛宝钗优秀的体现。倒也不用替她忧心。
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