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19日,一架新加坡胜安航空公司的185次客机,从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飞往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这架波音737客机搭载着97名乘客和7名机组人员。
当飞机在苏门答腊的热带雨林上空向北飞行时,突然发生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剧烈侧倾,并且开始俯冲,胜安185次客机就这么离奇地坠毁在了印度尼西亚穆西河的浑浊河水中。
一些住在附近的老百姓亲眼看着飞机直直地冲下来,一架重达50吨的飞机,连同搭载着的104人彻底消失了,无一人生还。
在起飞30分钟之后,雅加达空管曾与胜安185次客机进行了一次例行的无线电通讯。而后,直到胜安185次客机从雅加达空管中心的雷达上消失,空管人员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求救信号。
当时,空管员还试图通过附近的另一名飞行员给这架失踪的飞机传个信儿,但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通常情况下,飞机出现事故或空难无非有三方面原因,一是飞机本身的技术故障;二是人为原因,也就是操作失误或有外敌入侵;三是恶劣天气的影响。
无论胜安185次客机坠毁的原因是这其中的哪一种,驾驶员都不可能来不及发出求救信号。
一时间,坠毁原因成谜。
很快,印尼交通安全委员会调用海军潜水员和支援船只来帮助打捞飞机残骸,但此时,胜安185次客机残骸已经都沉到了河底,河水浑浊且布满淤泥,大多数残骸都埋在淤泥里。
在飞机坠毁现场,没有可以哀悼的遗体,搜寻人员只找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飞机残骸。
在一个天气晴朗、无风的日子里,一架飞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坠毁了,这让当时整个民航业都不寒而栗,事故调查员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必须尽快查清问题所在。
关于飞机上的黑匣子,想必都有所耳闻,但或许不知道,每一架飞机上通常有两个黑匣子,它们的学名分别是:飞行数据记录仪、机舱话音记录器。
飞行数据记录仪主要记录飞机的各种飞行数据,包括飞行姿态、飞行轨迹、飞行速度等大约200多种数据,而机舱话音记录器主要记录机组人员和地面人员的通话、机组人员之间的对话以及驾驶舱内出现的各种声响。
要想确定空难发生的真正原因,首先就要找到飞机的黑匣子。
胜安185次客机,它的残骸都埋在了淤泥当中,随着河水的冲刷,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小盒子,对于在穆西河里的潜水员们来说,无疑面临着巨大的困难。
浑浊的河水之下,能见度大约只有15厘米左右,搜救人员必须潜入水底,在河泥中摸索飞机的残骸部件,并将它们带回水面上。
穆西河的河水有将近一公里宽,寻找黑匣子的过程堪比大海捞针。
尽管搜救队找来了一艘大型的清淤船,可以一次性清理穆西河里的大量淤泥,但寻找黑匣子的进度依然非常缓慢。
如果黑匣子陷入河泥深处,可能永远不会被发现。
在焦急的等待过程中,12月24日,也就是空难发生的第5天,调查终于有了重大突破,潜水员在穆西河底的淤泥中发现了其中一个黑匣子——飞行数据记录仪。
记录胜安185次客机飞行数据的黑匣子被找到了,这无疑是飞机坠毁原因调查过程中一个重大的突破,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个黑匣子里的数据却将调查人员带进了另外一个更大的谜团当中。
《胜安185空难调查报告》显示,飞行数据记录仪在飞机开始加速下坠前一分钟左右停止了记录。
在遭遇空难的时候,波音737的胜安185次客机才刚刚出厂10个月,在天气良好且正常航行的情况下,飞行数据记录仪为何会突然停止记录呢?
要想解开这个疑问,除非能找到第二个黑匣子——座舱语音记录仪。
浑浊的穆西河中,胜安185次客机残骸的打捞工作仍在继续,就在调查人员感到一筹莫展之时,第二条重要的线索被发现了,这条线索并非来自河里,而是来自陆地。
在185次客机坠毁地点以东4公里的苏门答腊丛林中,调查人员发现了一部分飞机残骸。
经过专家鉴定,碎片来自飞机尾翼可操纵的翼面部分,作用是帮助控制飞机的俯冲姿态,而通过碎片远离坠机地点这一特性,足以证明这些残骸是最早从飞机上脱落的部分。
如果飞机尾部的一部分在巡航高度时就已经脱落,那么,就有足够的理由解释飞机陡降的原因。
虽然波音737型飞机通常被认为是一款比较安全的飞机,但它也有过一段故障频发的时期,这个致命的故障被称为“方向舵急偏”,发生故障的方向舵会自行偏转,不受驾驶舱内方向舵脚蹬的控制。
1991年,胜安航空失事将近7年之前,一架联合航空的737客机在科罗拉多机场进场的时候,机体突然向右翻滚。数秒后,飞机坠毁,机上乘客和机组成员全部遇难。
1994年,悲剧再次发生,一架全美航空的737客机在匹兹堡附近坠毁,132人遇难。
据事故调查,这两起事故都是由方向舵故障造成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查明185次客机机尾部分断裂的具体时间和原因。
调查人员试图对飞机残骸进行重新组合,以找到他们想要的关键零件,被称为PCU的动力控制单元,这个零件就是酿成之前两起737飞机方向舵失控而造成坠毁事故的罪魁祸首。
1998年1月8日,当动力控制单元被找到的时候,调查人员却发现,控制单元不仅能正常工作,甚至连内部都不曾有污染或腐蚀,也就是说,胜安185次客机空难排除了方向舵发生故障的原因,调查行动再次陷入迷茫。
此时,距离185次客机坠毁在穆西河中已经过去20天,找到第二个黑匣子的机会变得渺茫起来。就在搜索行动的最后一天,从穆西河8米多深的淤泥中,机舱话音记录器被找到了。
在提取机舱里的话音记录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胜安185次客机驾驶舱内两名驾驶员的情况,他们分别是机长朱卫民和副驾驶的邓肯·沃德。
胜安185次客机的机长朱卫民,曾经是一名拥有丰富经验的新加坡空军飞行员,在新加坡特技飞行队里任职,一直是飞行员中的佼佼者。
副驾驶邓肯·沃德当年23岁,是一位来自新西兰的飞行员,在胜安航空任职刚超过一年。
那么,胜安185次客机的机舱话音记录器到底记录到什么呢?
在最开始的30分钟里,胜安185次客机机组如往常一般对话,并没有任何异常。在机舱话音记录器中,最后听到的是朱卫民的肩带掉落的声音。
之后,座舱话音记录器就如同飞行数据记录仪一样,突然停止了记录,而且机舱话音记录器还更早停止了6分钟,这让调查行动再一次陷入僵局。
因为,飞行数据记录仪和座舱话音记录器是非常坚固可靠的仪器,两个记录仪器都位于飞机尾部,由主电源供电,它们为何会突然停止工作呢?
在维修机库,技术人员登上一架波音737飞机,对它的座舱话音记录器进行电源短路等一系列测试,他们让记录器的电路过载,看看什么时候断路器会弹出。
在测试过程中,调查人员发现电路过载确实会触发断路器,当电路过载导致断路器弹出的时候会发出“咔”的一声,但在胜安185次客机的座舱话音记录器终止工作的时候,却没有这个声音,最后一个声音是机长朱卫民的安全带掉到地上的声音,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就是说,驾驶舱里有人故意关闭了记录器。
尽管胜安185次客机上的座舱话音记录器没有提供实际的声音内容,但它却为事故原因的调查提供了新的方向。
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推测,两个记录仪都没有任何故障,而是有人手动拔出了断路器,分别关闭了这两个黑匣子。
擅自关闭黑匣子,这可是违反商业航空法规的行为。顺着这个猜想,调查人员准备用一台波音公司的飞行模拟器来进一步验证。
调查人员把胜安185次客机的飞行数据加载到模拟器上,以便更好地模拟飞机在爬升中突然急速下降,并坠落到穆西河的飞行路径。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模拟了20多种突发的机械故障,但无论是方向舵急偏、偏航阻尼器故障以及各种系统故障,都无法吻合雷达上的参数。
最终,他们发现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模拟机以胜安185次客机的路径急剧下降,那就是不制造故障,保持仅由飞行员手动操作,由飞行员控制是唯一可能匹配轨迹的方法。
这场夺走104条生命的空难,此时看起来更像是由飞行员故意实施的恐怖行为。
在推断出有可能是由于机组人员的行为导致了胜安185次客机的坠毁之后,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调查人员分别对两名驾驶员朱卫民和邓肯·沃德的专业背景、个人资料以及他们在事故发生前几天的活动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
在调查的过程中,副驾驶邓肯·沃德的同事都对他的表现和飞行技能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而且这个年轻人也没有任何债务和抑郁症病史。
而机长朱卫民已婚,还有3个正在上学的儿子。在胜安航空,这位前空军飞行员也算是能力出众,但从朱卫民的一位同事那里了解到,朱卫民的个人飞行记录并不完美。
据调查,朱卫民在飞行中时常抄近路,疯狂加速,试图缩短飞行时间。
胜安185次客机坠毁前6个月,朱卫民曾经做过一次快速地转向降落,由于降落速度太快,让乘客感到很不舒服。经调查后,航空公司采取了非常严厉的惩处,将朱卫民从公司飞行教官降为普通机长。
随着调查的深入,调查人员发现,此时的朱卫民还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
在过去4年中,他一直在从事高风险的网上证券交易。在坠机事件发生的时候,朱卫民已经在证券交易上损失了超过100万美元。
坠机事件发生前不久,朱卫民在新加坡股市的交易权被暂停,这已经是年内的第二次,原因是不断累计的亏损越来越高。
调查至此,如果说两名胜安185次客机的驾驶员中有一个犯下了残酷无情的罪行,机长朱卫民是最应该被怀疑的对象。
虽然只有间接的证据,但是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调查人员认为,朱卫民应该为这件导致97名乘客和7名机组人员死亡的空难负责。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185次客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当调查人员反复听黑匣子里的声音后,再经过种种推断和分析,最终拼凑出了一个可能的情况,而这个“可能的情况”却让所有的调查人员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朱卫民起身离开座位时,他的右手距离座舱话音记录器的断路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此时,他如果拉出断路器,根本不会引起副驾驶的注意。
等朱卫民回到驾驶位置再随便找个理由,把邓肯·沃德支到走廊上,他可以说“乘务员在找你,水龙头漏水了”或者编出其它的理由,然后他再将飞行数据记录仪的断路器拔出。
一旦飞机上的飞行数据记录仪断开,飞行员座位前的主警报便会响起,但当副驾驶邓肯·沃德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朱卫民已经把驾驶室的门给锁上了。
美国9·11事件之后,出于安全的考虑,为了反恐需要,几乎全球所有民用飞机的舱门都进行了全面地加固,不仅采用防弹材料,而且还都增加了安保功能。
在飞机上,一旦舱门关上,如果在外面想用暴力的手段强行破坏舱门进入驾驶舱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驾驶舱门上锁系统自上世纪80年代问世以来,到2001年9月之后才落实严格规定,要求航空从业机构保证飞机即便是在致命武力的威胁下也能避免遭到劫持。
而胜安185次客机的这扇本该是用来保护驾驶员安全的舱门,此刻却变成了一把杀人利刃。
胜安185次客机的飞行数据记录仪停用后不到一分钟时间,飞机就进入了剧烈地侧翻、俯冲姿态,在一分钟的时间内,飞机就坠毁在穆西河中。
调查员在《胜安185空难调查报告》的最后表示,由于飞行的最后一刻没有记录,这起事故的原因无法确定。
如今,距离新加坡胜安185次客机坠毁事件已经过去了20多年,此次灾难给全世界的航空公司敲响了警钟。
104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之后,应该引起我们深深的反思。
航空安全只重视外部原因是远远不够的,还得重视飞行员的“心病”才能真正做到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