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李小墨

又是周末，又到了我的电影时间。

这周重新看了10年前刚上大学时候看过的一部法国电影《刺猬的优雅》。

01

电影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帕洛玛）

它不是那种强情节的电影，节奏就像舒缓的轻音乐，轻柔地流淌，然后截然而止。

电影主要讲了发生在三个人之间的故事。

第一个人是巴黎豪华公寓里一家有钱人家的女孩帕洛玛。

父亲是议员，是个典型的成功男人，工作忙碌、前途光明，重视工作远甚于家庭。母亲是一个接受了10年心理治疗、长期吃抗抑郁药、不停和花草聊天、神神叨叨、有点神经质的女人。姐姐是一个想要比父亲更成功的、热衷于竞争的野心勃勃的大学生。

女孩说：“我的父母是有钱人，我和姐姐是未来的有钱人。”

女孩非常早熟，具有超出年龄的主见和洞察力。她不喜欢和家人说话，总是喜欢躲起来偷偷观察。

她觉得大人们的生活，毫无意义，就像是困在鱼缸里的鱼和在撞玻璃的苍蝇。所以她决定165天后，自己12岁生日那天自杀。她正在执行一个秘密的自杀计划，每星期从母亲的药盒里偷出一颗安眠药，攒够剂量，12岁生日那天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杀之前，她最后想做的一件事是，拍一部纪实电影，对象是她的家人，目的是揭示生命的荒诞无意义。

第二个人是这所公寓的看门人，她叫勒尼，大家都叫她米歇尔夫人。她每天的工作是开门关门、做卫生、分发信件、送快递。

表面上看，她是一个非常符合大家刻板印象的看门人。

这是她的自我介绍：

“我叫勒尼，今年54岁，做了27年门房，这栋楼一共5套豪华公寓，房间很宽敞，都住上了人。我长得矮小，丑陋，身材臃肿，双脚长满老茧。

没上过学，一直都是一个身无分文，谨小慎微，微不足道的人。独自生活，有一只肥胖懒惰的公猫，这只猫明显的特点就是当它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舔爪子。

我很冷漠，但是很礼貌，大家不喜欢我，可接受我。因为我完全符合一个看门人的角色：丑陋、年迈、尖酸刻薄。我每天无休止地看电视，身边是那只打盹的肥猫。”

她看起来脾气不好、对人尖刻，对所有的住户都不殷勤，对所有的住户都爱答不理，比如公寓规定8点开门，有人要求她通融一下提前开，她会不客气地说：您等会儿再来，然后坚决地砰上门，半句废话也没有。

她看起来像一只刺猬。

正当你以为她是一个无休止看电视、打发时间的普通门房的时候，她推开里间的门，里面是一个放满了书的房间。

第三个人是公寓的新住户小林格朗，他穿着考究，举止优雅，品味独到，待人宽和。他尊重每一个遇到的人，是真正的绅士。

三个人的缘分刚开始是因为猫。

女孩找到了女门房走丢的猫，给她送回去，两个人渐渐成了朋友。

小林搬来的第一天，老业主给他介绍门房认识，门房无意中嘟囔了一种“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小林接了一句“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这是《安娜·卡列琳娜》开篇的第一句话。小林看门房也养了猫，便问了她猫的名字。她的猫，名字竟然叫托尔斯泰，托尔斯泰是《安娜·卡列琳娜》的作者。

而很巧的是，小林也很喜欢《安娜·卡列琳娜》，他也养了两只猫，一只叫列文，一直叫吉蒂，都是《安娜·卡列琳娜》这本小说里的角色。

一个门房，她的猫名字叫托尔斯泰，脱口而出就是小说里的名句。这勾起了小林的好奇心。

他邀请门房勒尼去自己家吃饭，结果越聊越发现勒尼谈吐不凡，画、电影、书籍，她都有独到的见解。他透过门房的伪装，看到了里面优雅的、有趣的灵魂。

两个人的交往越来越多。

可是勒尼觉得臃肿丑陋、地位低下的自己配不上富有、英俊的小林，觉得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

但小林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尊重，还有女孩的鼓励，让她渐渐打开心扉。

爱情悄悄地在两个五六十岁的男女之间萌发。可是就在勒尼打开心扉，准备去爱的时候，一场车祸让勒尼的生命截然而止。

02

到底什么是优雅？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得很懂。

我印象很深的是两件事：

第一是勒尼的书房，满满当当的书，第一眼看到很震撼。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向往像她一样，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里面放满自己喜欢的书。每天都在里面好几个小时，把自己和别人隔开，没有任何人打扰，任由书籍带着我在思想的世界、不同的人生里穿梭。

第二是她的死，终于有人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优雅和美好，终于有个懂她、欣赏她的人，来爱她，她也终于卸下心防，放下妄自菲薄，准备勇敢地去爱，可是她却这么猝不及防地死了。

我的心都碎了。

但10年前看的时候，我并不明白什么是优雅，为什么小林和小女孩都觉得女门房极其优雅？我不明白为什么性格孤僻、身材臃肿、邋里邋遢的女门房会被认为是优雅的？

有人在弹幕里说，是因为女门房非常爱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

可是如果一个人读书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聪明和博学，是为了取得碾压他人的优势和地位，从中获得优越感，那他还优雅吗？

比如因为做人不厚道、被骗100万反而遭全网群嘲的杨奇函，他清华毕业，每年读一百多本书，他读的书不多吗？他的成名金句可是“今天你比昨天更博学了吗？”可是他优雅吗？他“腹有诗书气自华”了吗？他不过是一个聪明、高学历、精致利己的讨厌鬼。

可见多读书并不一定就会成为一个优雅的人。

到底什么是优雅呢？

她优雅，第一是因为她不为炫耀，不为显得聪明，不为压倒别人而读书，也不为任何功利性的目的读书，她就是纯粹地把读书当成一种生活方式，读了一屋子书也从未沾沾自喜，不因此抬高自己，也不因此贬低别人。

她优雅，第二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尊重别人，无论这个人是大人还是小孩，是衣冠楚楚的富人还是穷困潦倒、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的，是老年痴呆还是精神正常。

她最后是怎么死的？是因为那个每天和她打招呼的流浪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嗑药突然在马路中间跳起舞来，她担心对方遇到危险，着急地劝他退回路边，自己不知不觉也走到了马路中间，结果自己被车撞了。她真心地在乎这个穷困潦倒、露宿街头、经常语无伦次的流浪汉的生死。

这种在乎很优雅。

如果一个人拥护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流浪汉就是社会的渣滓，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认为他们死了活该，那他会是优雅的吗？不会的。

发自内心地尊重，和居高临下、带着优越感的友好和疏离的礼貌是不一样的。这种优雅也出现在小林身上。

其实住在这栋公寓里的人，全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阶层，很少会有颐指气使或者不礼貌的举动，要对低阶层的人礼貌这是他们的修养所要求的，所以他们更多的是居高临下、带着优越感的友好和疏离的礼貌。

小女孩帕洛玛想经常去门房玩，勒尼说她要先取得她父母的同意。所以帕洛玛的妈妈就趁着勒尼来送邮件，请求她的允许。明明是在请求对方，却不让勒尼进门。

勒尼打扮一新地和小林先生一起吃饭，可是迎面打招呼的一个太太却没有认出勒尼，因为勒尼是一个功能性的人，他们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她的脸，也从来不关心她的生活情况，没人知道她的丈夫死于癌症，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叫勒尼，哪怕勒尼在这里当了27年门房了。

而小林却把勒尼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交流，真的在乎她，真的对她感兴趣，真的想听她说话，邀请她吃饭，邀请她到自己家里，真的尊重她，也真的欣赏她，最后真的认真地追求她，不以社会地位、财富、容貌、职业、年龄这些东西取人。

优雅是没有分别心地对待遇到的人，不以财富、社会地位、容貌、受教育程度、职业这些东西来区别对待他人，这样的人内心都很纯净，勒尼是一个心灵非常纯净的人，小林也是。

她优雅，或许第三是因为她很坦率，不会为了抬高自己而假装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头发，没有买新衣服了，收到共进晚餐的邀请，很隆重地做了头发、穿上了朋友借来的衣服，这是表示对小林先生的尊重。结果因为用不惯筷子，用勺子吃面的时候，很尴尬地把面弄到了衣服上，她非常坦率地承认这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别人的，坦率自己局促，坦率自己已经多年没有与人来往，开始显得有些孤僻了。

拼单名媛，哪怕化着最精致的妆容，穿着最昂贵的衣服、出现在最高级的场合，也因为她们为了抬高自己而假装成一个不是自己的人，而永远和优雅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