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同年纪的爱(1)
十九岁是个好年龄
一位电影放映员出身的炒作大王，久未露面，一出现搞了单“别开生面”的婚礼。又是老友叙旧又是企业联谊又网站剪彩又收徒弟，赞助商和广告多如牛毛，正题的“新娘”也爆点不断：干女儿、嫩模、十九岁、私奔、奉子成婚。让人感慨这么多年，炒作大王本性不改，宝刀未老。
五十二岁的他，头发竟然染黑了。遥想十年前刚入行，有幸采访染白头发爱穿白裤子的他，准备了厚厚一沓问题，要探讨他的企业经营思路和新型影院，他来了却是奉上绯闻女友海滩照，对专业问题兴趣缺缺，未几在影院的座椅上打起了呼噜，让我的采访进行不下去。
后来事业起起落落的他，经历了各种散伙欠债的传闻，不变的是对“嫩模”的口味。总有来路不明的女孩成了他的干女儿，演过几个镜头，走过几次台，都不清楚。一想到他以草包憨样宣传个人奋斗史，便觉得张广天上的一段话刻薄得入木三分：这个社会，就是几个有钱的老头，因为性机能萎缩，便请来一大群读书人，写一些价值观的书，伪造渲染一种假的成功观，来围住看住天下所有的少女，不让她们好生出嫁，专门排着队等老头猥亵。
少女的定义是怎样的呢？未满二十吧。结婚合法年龄都为女人划下了二十岁这条线。而男人，尤其老男人，对这条线下的女子，有着不可克制的迷恋。以前我看一个男性友人写小说，女主角每次都是白白瘦瘦，穿着棉布裙子，略带忧愁的十九岁少女。他赋予她生命和曲折，仿佛保持含苞待放的幻象。现实中的女朋友，换了又换，统统没有开花结果，在不婚主义的自由和锅碗瓢盆中家居气息走过三十，走向了四十。都以为最后一个坚持了五年的女友会是他归宿了，破天荒传来闪电分手，闪电结婚的消息，而对象是十九岁的少女，从邂逅到奉子成婚不超过三个月。熬成大叔的他终于等到小说女主角了。
十九岁是一个站在结婚门槛前的微妙年龄。和三十岁的槛不一样，那是少女涉世未深，也未确立自己的人生，又容易因所知所遇所爱，迅速进入新人生的界点。如果排错了队，可能要经历几番恋爱和分手，再遭遇几个猥琐大叔，青春蹉跎；而若出现了一个正巧就在门槛边等着的男人，她或许不假思索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因为一个接替父亲角色，可以一手安排人生的男人，省略了她尝试独立的麻烦。
有时真会相信十九岁的特殊磁场，听过不少巧合的故事，开头比如：“十九岁那年，我在学校旁边的餐厅打工，刚端没几天盘子，就遇到了我命中的男人，他只是在我上菜时比其他客人多说了几句关照的话，我相信他的好。”也有男人说起这般神奇：“我单身很多年，经常和朋友泡吧刷夜，那天在pub里喝着酒，一个十九岁的法国姑娘从楼梯走下来，特别酷的光头，我看了一眼，决定追她，和她结婚。三年后，她带着孩子回娘家，扔下我一个人，我感到从未有的孤独，像失去了两个孩子。”
细想十九岁的玄机，大概是爱的初次生长碰上最适合结果的时机。
一刀回到十八岁
周末的美发店，每个座椅都坐了女人，年轻的，不那么年轻的，看起来像要去约会的，还有只是想换个心情的。一阵吹风机的声音停止时，坐在中间位置的栗色长发女子站了起来，几双眼睛都注意到她脂粉略厚的脸。一张形状姣好的脸，似乎经过整饬，勾勒出与气质不协调的青春。怎么说呢？她不该是十八岁，但努力扮演童话公主。
“你的脸很精致啊。”旁边的熟女忍不住开口。栗发女子盈盈一笑，眼睛带着长的假睫毛上下扑闪：“我刚做完整容，磨了颌骨，垫了下巴，效果还可以吧？”她毫不掩饰。哦，围观者纷纷好奇：在哪做的呀？疼不疼？会有疤痕吗？她从容答道：“二十几分钟就做完了，不疼，开刀是在口腔里面，看不出疤痕。”为了证实钱花得值不值，她要大家猜她的年纪。“看起来跟小女孩一样，不到二十吧？”“唉，我都三十多了！”她华丽转身，叹气中充满自豪感。一个女人为了美如此努力，旁人实在不好再打击什么。
算起来，她是我亲眼所见的第三个整容女子了。早些年，我在一个聚会上见到同样浓妆妩媚，而下巴尖长得有些过分的女子，她回避敏感问题，相信自己天生脱颖而出，与人合影时，摆出模特的招牌姿势。朋友窃窃私语：她以前不是这样，听说花了十几万去韩国做的整容，但她不承认。可是这两年，“我整容了。”四个字已可以理直气壮说出来，可以对老板说，可以对朋友说，也可以对男朋友说。女人这么说时，像投了一项基金那么有眼光，像买一件奢侈品那么骄傲。
最夸张的一次，是我那从事演艺行业的房客，有天在电话里跟我说：“我去香港整容了！割了双眼皮，开了眼睑，磨了皮，垫了下巴，还加密了头发……”我一听心里着急，怕完全认不出她了。然后赶去一看，果然变成“范冰冰”了。只有贴满墙的大写真照能说明她的旧时模样，单眼皮小眼睛还有点双下巴的女生。眼皮上的手术线刚拆，她就接到的新片约邀请，俏皮坐在绒毛宠物上，还眨着摄人的眼神告诉我：男朋友刚送了我一辆新车。面对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她，什么自然和人工的美丽区别都是浮云了。
我问一个男人：“如果只有两个女人给你挑选，一个是每天花很多时间做美容保养的女人，一个是直接花钱做了整容的女人，你会选哪个？”他说：“哪个漂亮我就选哪个。”这么说，也许很公平吧。当女人的容貌成为她的一项投资，也是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我曾经站在女权的角度，反对女人过分执著追求容貌，但从经济学角度，确实难以改变人对短期价值的贪婪。“如果一刀下去，我从三十岁变十八岁，为什么不呢？”“如果一次容貌的改变，能成为人见人爱的美女，为什么不呢？”
第二春
不止一个男人和我说，他喜欢熟女。“不是一般的欧巴桑，要漂亮，气质好的。”“绝经期之前，熟透了，身材好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些，有着不松懈的自信。”他们像说着水蜜桃或者绚烂极致的花朵，还会发几张照片来看。
然后你会看到穿着吊带裙，曲线毕现，太阳镜掩去了鱼尾纹的熟女；开着高档小轿车，手部保养良好，涂着亮色的指甲油，腕上有珠光流溢的熟女；戴着棒球帽，挎着运动包，和孩子一起外出的熟女。偶尔也有穿着性感内衣，面色红润，在床上侧个脸笑的熟女。
“女人如果想要性，她的第二春优势也是显著的。”吸引比自己小十岁，二十岁的男人都不是问题。据说在线约会网站，40—50岁的女性呈现快速增长，并受“小男生”青睐。而我认识的男人，有的从二十几岁开始迷恋熟女，有若干保持长期关系的姐姐级性伴，在他结婚为人父之后，依然兴趣不减。
他的理由有几种：第一，熟女的性开发比较充分，她们对欲望的享受比年轻女子纯粹，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到达高潮；第二，熟女的生活阅历比较丰富，对男人相对包容，她们是性伴的同时还可以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相处轻松；第三，熟女的经济基础较高，对性伴没有金钱上的要求，干涉生活和纠缠的可能性很小。
“有时也会碰到麻烦，比如刚离婚的少妇，占有欲强，不能摆脱心理依赖，不由自主把你当作潜在结婚对象。反而婚姻稳定四十出头的女性洒脱，她们完成了相夫教子的大部分任务，和配偶的关系以亲情为主，性生活进入倦怠期，因此得到某种默许，可以在不影响家庭的前提下，拥有婚外情人，丈夫不在意她用按摩棒还是别的男人——总比欲求不满发脾气好些。重获性自由的她们，会不吝啬魅力地寻欢作乐，迎来生理高峰。”
当然，正如开头提到的那些形容和样式，受欢迎的是风韵犹存和生活品质较高的熟女。在男人看来，不管在哪个年龄段，胜出的都是佼佼者。一个女人在经过岁月洗礼后，没有成为慵懒得不修边幅的欧巴桑，依然保持身材和骄傲气质，在细节上追求吸引力，那么她就像大浪淘沙后的珍珠。这点上，其实和女孩子喜欢有钱但不大腹便便，穿着考究且不戴着手指粗的金项链的王老五是一样的。
人的平均寿命在延长，对“青春”的定义也有待修改。把三十岁或者三十五岁当作女性的deadline，是不公平的，因为男人经常给自己延长到六十岁甚至七十岁。而熟女约会的风靡，可以激发女性的“第二春”，在40—50岁享有滋润的爱情和性，让她们不再恐慌和焦虑。按照现在的科技和生活水平，女人到六十岁依然光彩照人也是没问题的，所以我们应当解放大脑，一直美丽下去，像杜拉斯那样到七十多岁仍拥有年轻的情人。
爱上年长的女人
“我是个奇怪的人。”他欲言又止。“怎么说？”“我的感情很奇怪，我爱上过一个有夫之妇，没有结果，可我喜欢这种感觉。”他的表情好像在凝视橱窗里的梦游娃娃，不伸手触碰她，也没想过买下她，却迷恋着“不属于我”的拥有。“对那些主动的追求，我总是回避，甚至厌恶，也许是害怕被要求回应，以及做出规划。年轻的女孩子会有不自觉的要挟，即使她只是作出矜持的姿态等我开口。”
在《1q84》里，天吾也大抵过解释如此这般的“奇怪”。他“年长的女朋友”安田恭子，是个有夫之妇。“每周一次像日程安排一般，在自己家中迎接她的到来”她会从家里带来几张年代久远的爵士乐唱片，和他躺在床上听，肌肤相亲，一起度过三四小时，细致地做爱，也谈谈人生。这是他最希望的自由而平静的时间，而“与年龄相仿的女人相识、相爱、保持性关系，背负上必然带来的责任，是他不太欢迎的”。“但对方是安田恭子时，就不需要这么复杂的做法了。”
你会发现，和女孩爱上有妇之夫纠缠于名分和归属不同，男孩和有夫之妇交往是为了“简单省事”。他们放弃主导地位，也不控制和嫉妒，更不必掂量时间和精力的付出得到多少回报，相反，享受“被安排”的待遇。而安排一个男人是“年长的女人”的强项，和她们擅长处理家务，平衡社交一样：一手拿着手机预约快递，一手制作着美味甜点，半小时前指导孩子完成家庭作业，半小时后穿着精致的小礼服参加公司庆典。男人出现在事务表上时，也能被她合理分配。
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个男孩的故事，“刚毕业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的，她有老公，但是出国了，我和她一起同居，很幸福的样子，某天，她很平淡地对我说：你出去住一段时间，房子我给你找好了，他要回来一段时间。我很傻地把所有东西全收拾好，坐着公交车哭了十四个站……”
对，他虽然感到难过，却不得不叹服她的处事能力。在感性和理性之间，没有麻烦的赘述，没有撕扯的谈判，只用简单行动了结，妥当到去处都为你找好。这种才能也是迷人的，因为年轻女孩往往沉溺于感情的细节，而不明确“我想要什么”，约会时要对方提供一串餐厅的名字，出行时要对方设计完美路线和行程，上床时要追问：你喜欢我的身体还是我的心。而不像年长的女人，恰如其分地把握一段关系，就连我们几点在哪碰面，今天我想要几次，你用什么姿势我比较舒服，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都可以事先说好。
那么，可以说年长的女人不像年轻的女孩那么相信爱情吗？其实也不尽然。她们只是更明白和什么人适合做什么事，并且精准地读出对方的内心信息。“与其说爱上年长的女人，不如说爱上相处的方式，她们可以把自然的好感，变成存在的默契。”
中年爱之墙
在超市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前面是对中年情侣。他们只买了两袋牛奶和少许零食。她的指甲油是新涂的橘红色，还没干透的样子，她把双手蜷举在胸前，等他买单。“牛奶没库存了，结不了账，换一种吧。”闻后，她举着没干透的红指甲把牛奶们抓来抓去。我想，他们下午会做爱。
为什么不是判断为夫妇？日常经验告诉我们，倘若是老夫老妻，购物篮里会装满生鲜肉类和蔬菜，牛奶基本是整装批发的。男人负责手拎重物，女人划卡结账。他们的表情淡定，眼神也不会有过多交流。唯有过日子的习惯，前脚走了，后脚跟着走。
观察偷情总比欣赏恩爱有趣。“你说真有中年恩爱的夫妻吗？”女友问。我想起上次唱k，恩爱的一对隔桌而坐，唱着奥运歌曲《you and me》，提起美声，境界非凡，唱到错别处，女的纠正：你以前不是那样唱的。男的哦哦继续。已不再是情浓得化不开。恩爱的另一对，并肩而坐，困意渐生的她靠着他打瞌睡，手握话筒的他如唱摇篮曲。他们都不如摇摆着翘臀唱爵士的大龄女青年耀眼。而你会发现，对面那位没有携眷的大叔，不安分地坐了过来，他殷勤地端茶递酒，趁着半点醉意，捏起姑娘的手，附到她耳边说话。好笑的是，他还问：你觉得好男人真的没有魅力吗？
年过三十后，我越来越怕和中年男子约会，理由是：走在路上会尴尬啊。如果亲密暧昧，看着像偷人老公，如果貌合神离，又像生闷气。怎么也装不出恩爱感来。跟小男生约会就好多了，他们身上有1米8的阳光，有人见人爱的清爽，你可以温柔得像御姐，也可以傲慢得像女王，再不济也只是让人误解为养小白脸的，一点不吃亏。
有人说剩女是一种祸害。听着委屈，却也不无道理。尤其当剩女出现在中年夫妻面前，气场徒生几分惊险。比如有次朋友聚会打牌，熟识的男人带了太太和孩子，本来内心坦荡，他招呼我坐旁边教我打牌，我也乐得被照顾。可是上个厕所回来，发现他的位置换成了太太，他被打发带孩子去。我坐边上时，如坐针毡，大气不敢出，因为好像无意中挑衅了中年夫妻的恩爱。接着要聚餐的，男人为显安分，提前退场。后来他劝我不必纠结，好好嫁人，我答道：你们结了婚的人才纠结呢。
卷入什么爱情，也没插足别人七年之痒的蹩脚。除非你真有解救中年男女的兴趣，否则他一边痒着一边怕着，就算偷个情，也要把地上的头发丝捡干净。哀愁起来，还给你念叨《失乐园》；不哀愁时，给你看孩子的照片，洋洋自得还有温暖的港湾。
这时候，你就明白，中年之爱不是先来一步，后到一步，而是一扇墙。可以翻墙，可以出墙，却难以穿墙。
今夜不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