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列哈尔德,世界上唯一一个坐落在北极圈上的城市,它的1/3在北极圈以内。
它属于俄罗斯,是秋明州亚马尔-涅涅茨自治区的首府,我们常说“来自西伯利亚地区的寒流”,就有它的一份贡献。
特殊的地理环境,让它有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用途:苏联时期,它长期被作为政治犯的流放之地,既“艰苦朴素”,又人迹罕至,且安全无虞。
当然,让他们来这里,不是度假,来一次恣意畅游的冰雪滑翔,而是肩负重任:修铁路。
是的,起于萨列哈尔德、终于伊加尔卡的这条铁路,是地球上最北边的铁路了。
它的建设始于1947年,规划前途是,连接北极附近的深水海港和苏联内陆运输网。
二战期间,苏联工业迁往西伯利亚,这条铁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它在北部水路和西部铁路网之间,架起接驳网,从而形成从苏联中东部向北冰洋港口运送物资的战略优势。
然而,它的出名,不是因为铁路的地理位置之最,或它的重大战略意义,而是因为另外两个因素:12万囚犯,和最终的废弃。
是的,一段全长1297公里,相当于从北京到上海的距离,动用12万囚犯修建了6年,血汗劳作,死人无数,最终在1953年斯大林去世后,由于战略转移,而最终废止了。
如今,这里依然保持着铁路的原貌,当年的铁轨、枕木、车厢和火车头,全部静止在了那里,仿佛一段静止的历史,冬眠的世界,时光的回梭。
有人说,为啥不回收?
答案是成本太大。
曾经,在苏联解体后,也有90多公里的铁轨被拆掉,但组织方发现,入极寒地带劳作所需的人力财力成本,还包不住这些废铁回收后的价值。
如今,这些拆掉的东西,价值更低了。
好比你家住7楼步梯房,想处理一个10年前的老冰箱,结果收废品的上来看看,说给你背下来都不错了,想要卖钱,不干。
人力成本的巨大,是这段废弃铁路得以保留的原因之一。
也印证了它的诞生,起初是多么的廉价,用囚徒之生死劳作以建设高大上之伟业,这在历史上是可能的,但在现下,是不可复制的。
萨列哈德为世人所知,除了它的地理位置特殊外,就是大名鼎鼎的“古拉格”集中营。
古拉格就是苏联政府的劳改营,收押各种不老实的“人民的敌人”。
著名俄罗斯作家索尔仁尼琴,被关押在古拉格8年,差点死在那里。后来他写出《古拉格群岛》一书,并因此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古拉格也随之为世人所知。
古拉格集中营的囚犯,在修建极地铁路时,作出了极大牺牲和贡献。
史料显示,1947年开工后,就从西伯利亚地区,调来5万囚犯参与施工。一年后死亡过半,再从其他地区的古拉格中,再调来7万。
对了,战败国的那些俘虏,也在其中,必须的。
索尔仁尼琴在他的书中称:来自7个盟国的囚犯,和数不清的德意俘虏,被全部打乱,随机组队,分散在501、503铁路沿线。
沿途,设有数千个临时营房,分不同工种和施工阶段,逐一往前进发。
501、503,是劳改营的代号,也是这段铁路的组成部分。
西伯利亚地区,一年12个月中,有八九个月都是冬季,晚上气温低至-50摄氏度,极寒,是这些劳工致死的原因之一。
另外,劳作最大的困难,是常年的冻土,让那里的土壤像水泥一般坚硬。
夏天,这里的沼泽会轻易把人吞噬。
此外,还有疯狂的蚊子和从未见过的蝇虫,即瘟疫。他们惩罚偷懒劳工的方法,就是剥去他的衣服,栓在树上,蚊虫能把他叮死。
故而,这条铁路修建了6年,动用了12万人,多半命丧工地,被称为死亡铁路。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逝世,古拉格集中营解散,萨伊铁路叫停。
此时,这段铁路已经修建了699公里。
其原因,一是人力资源不复存在,另外,一年420亿卢布的预算,占苏联年投资总额的2.5%,也让苏联在战略渺茫中深感不堪重负。
叫停也是一种损失,“至少有10亿卢布”,但总比无底洞的错误投资痛苦要轻些。
11辆火车头和6万吨金属就这样永远停在了那里,多年后,我们如果再去萨列哈德,依然能见腐烂的桥梁、生锈的火车,以及蜿蜒破败的铁轨,宛若通向历史的时光隧道。
——飞春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