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史湘云和冯紫英的姻缘,再回到第二十五回,从贾宝玉被五鬼魇了说起。在所有人都一片忙乱之际,薛蟠却迎来了他的“终身误”。让他一见误了终身的,是风流婉转的林黛玉。
(第二十五回)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薛蟠被林黛玉风采折服一见倾心,谁能想到?以薛蟠之糟糕,似乎看一眼林黛玉都是亵渎。但“情”之一字最是难说。谁又能禁止薛蟠看中林黛玉?就像脂砚斋批语那样:【甲戌侧批:忙到容针不能。此似唐突颦儿,却是写情字万不能禁止者,又可知颦儿之丰神若仙子也。】
薛蟠的感情谁也不能禁止,只能说林黛玉风姿太美,太有吸引力。不能独属贾宝玉。
薛蟠对林黛玉“一见倾心”,是很重要的事。对薛蟠来说,是他误了终身的开始。他日后迎娶夏金桂,就与林黛玉有关。
对林黛玉来说,薛蟠背后的隐喻,成了她最后悲剧的根源。我们一一说来。
先说薛蟠。
他对林黛玉一见钟情后,以他行动派的执行力和自由,必然回家就对薛姨妈要求去向贾母、贾政说媒求聘。
不过薛姨妈知道儿子的德行,断然拒绝了。后文还是薛宝钗说出这个细节,才让林黛玉知道原来还有这段故事。
薛蟠虽然迎娶林黛玉无望,却并没有放下对女神的仰望。第二十八回,就在贾宝玉赴约冯紫英的宴会前,众人在王夫人房中就说到了林黛玉的病。
(第二十八回)王夫人见了林黛玉,因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林黛玉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宝玉笑道:“这些都不中用的。太太给我三百六十两银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药,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什么药就这么贵?”宝玉笑道:“当真的呢,我这个方子比别的不同。那个药名儿也古怪,一时也说不清。只讲那头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三百六十两不足。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诸如此类的药都不算为奇,只在群药里算。那为君的药,说起来唬人一跳。前儿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给了他这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寻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银子,才配成了。太太不信,只问宝姐姐。”
林黛玉的病久治不愈。王太医并没有办法。他的药方中人参肉桂都太多,对身体有害无益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旧昧着良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能说此人是医毒。
王夫人看林黛玉的病不好,给换了个鲍太医,结果药也不好。林黛玉吃了不见效,只能又换回王太医。
鲍太医的“鲍”,有“臭、坏”之意。王夫人给请了个庸医,显然也是不真正关心她的病。
王太医、鲍太医都治不好林黛玉的病,那自然是好不了了?王夫人要的只是这个结果,反而不是黛玉是否能好。而王太医姓王,曹雪芹故意如此命名,你说啥意思?
真正关心林黛玉病情的,除了贾母还有贾宝玉这种如数家珍的,再就是薛蟠配药并不简单。
薛宝钗的先天疾病已经有了冷香丸,薛蟠费钱费力还配药干啥?贾宝玉说求了一两年做不得准。王熙凤证实前几天薛蟠确实来求珍珠一定是真的。
薛蟠配药,在见到林黛玉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动机不排除与林黛玉有关。这是一。
二,香菱学诗,放着薛宝钗和薛宝琴不教她,却促成林黛玉做了师傅。
香菱一个妾,如果不是薛蟠要求,她不会学什么诗。而薛家人知道薛蟠的用意,才使香菱随林黛玉学习,好邀宠于薛蟠。
三,薛蟠离家游历,天下那么大却专门去了林黛玉的家乡姑苏,在虎丘捏了小人,还带回来一大箱子姑苏特产。可不就是为了林黛玉?
四,薛蟠一见夏金桂就要娶,除了美貌,还有夏金桂会读书作诗。
薛蟠以为读书作诗的女子,就会像林黛玉那般风流,只可惜夏金桂是薛蟠一生的噩梦。终究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是后话。
再说林黛玉。
薛蟠被林黛玉的风采折服一见倾心,这件事黛玉并不知道。但对她的影响,却是非常巨大的。
影响并非现实二人的交集,而是曹雪芹借薛蟠一见钟情,隐喻林黛玉的结局。主要注意这么几个方面。
一,为什么薛蟠会对林黛玉一见倾心?答案不复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黛玉不可能只有一个贾宝玉对她倾心。
古代女子藏在深闺,外人不得见。别的男子看不到也就无法倾心,除非像薛蟠这种偶然看到。
二,薛蟠倾心林黛玉时,贾宝玉正被五鬼魇了,生死不知。这一场景其实发生过一次。
第四回,“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薛蟠看中香菱,打杀冯渊,抢走香菱,几乎与之类似。不同之处是此时林黛玉没被抢走。
三,香菱影射林黛玉,甄士隐一家三口对应宝黛钗三人。林黛玉、香菱和晴雯又是金陵十二钗三册之首,关系非凡。
冯渊谐音逢冤,对应的是贾宝玉和贾家。冯渊遭难,预示林黛玉日后也会遭难,被人设计。
那么,薛蟠影射谁?呆霸王薛蟠字文龙。霸王、蟠、龙,都有帝王之意。薛蟠最可能隐喻的是帝王。
如此,从薛蟠打杀冯渊抢走香菱,到薛蟠在贾宝玉被五鬼魇了死生不知时对林黛玉一见钟情,无疑预示日后贾宝玉被人暗算逢冤遭难,林黛玉被某个帝王看中。而这条线索的伏笔非常多。
其一,林黛玉的判词图画是“四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总有人说玉带悬在树上像上吊一样是大错特错。真正的图画,应该是玉带将枯木环绕在内,就像人扎腰带的样子。
枯木是林黛玉,玉带代表帝王,黛玉被玉带环绕困住无法脱身,最终泪尽而亡。与薛蟠抢走香菱,香菱血竭之症而死类似。
其二,贾探春给林黛玉取潇湘妃子名号,是舜帝的王妃:娥皇女英姐妹。
娥皇女英是帝王妃。娥皇代表林黛玉,女英其实代表贾探春。
其三,林黛玉的芙蓉花签代表她的姻缘,“莫怨东风当自嗟”典出昭君出塞故事,王昭君出塞远嫁匈奴为王妃!林黛玉呢?
林黛玉的丫头叫雪雁,王昭君外号“落雁”。
贾探春的结局是远嫁海外异国为王妃。但杏花签“日边红杏倚云栽”,预示她做王妃是得了“云”的扶助。晴雯是云,是不是林黛玉呢?
而且黛玉芙蓉花签也是远嫁异国为王妃。怎么如此巧合?
其四,林黛玉作别离诗《桃花行》后,众人在潇湘馆放风筝,贾探春的凤凰风筝,被一个外来的凤凰风筝缠住,是不是“有凤来仪”?
两个凤凰风筝被一个双喜字裹挟飞走,是不是潇湘妃子娥皇女英二女同嫁一夫?
其五,随后就写贾母生日,南安太妃要见姑娘们,结果林黛玉和贾探春等出来见了王妃。
其六,石呆·子被贾雨村陷害谋夺了几把扇子,分别是湘妃(潇湘妃子林黛玉)、麋鹿(蕉下客贾探春)、棕竹和玉竹。石呆子就是贾宝玉,逢冤蒙难,与林黛玉和贾探春失散(扇)。
贾雨村[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贾元春修改蓼汀花溆为“花溆”,修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
北静王将御赐(注意)的鹡鸰香念珠送给贾宝玉,却被留给林黛玉,反被她唾弃,掷而不取。
其实还有很多线索,之前解读过不一一列举。
总之,薛蟠对林黛玉一见倾心,对他自己是“终身误”的一眼千年。但对林黛玉来说,薛蟠隐喻的是她被强权看中,因贾宝玉逢冤蒙难,被迫顶替别人(有凤来仪)与贾探春一同远嫁异国为王妃,很快泪尽而亡。不提。
贾宝玉被五鬼魇了终究得救,但大观园却热闹非凡,后面还有什么有趣故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