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军事情报
“这时我已看见吕处长,他刚从过道那头过来。
苏(就是给我梳妆打扮的那个苏)将海图递给吕处长,也许是因为潜艇晃悠的缘故吧,两人索性蹲下来,将海图铺在我身上查看起来。
“我们现在在哪里?”吕处长问苏。
“在这儿,”苏指着海图说,”这里就是白家湾海滩,我们现在距离它大概有10海里。
“”现在风浪情况?”吕处长又问。
“很理想,按照现在的浪力和风向,天亮前肯定会冲上海滩。
“吕处长看了看时间,对水手命令道:”行动吧!”水手打开舱门,奋力将我推出潜艇。
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09我的故事和难忘经历正在一点点推进。
我说过,30年前,一个偶然的变故,我被人错误地当作了胡海洋。
更要命的是,30年来这个错误一直未能得到改正,因此我也就一直被人们当作”胡海洋”爱着,或者恨着。
我想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愿意的,也不公平,所以我急切地想把那个变故说出来,以澄清我跟胡海洋的关系。
当风浪像吕处长期望的一样,将我冲上白家湾海滩后,当地两个渔民很快发现了我。
我一直怀疑这两个渔民的身份,怀疑他们是中国情报部门的人。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发现我的情况后,对我身上的财物似乎没有什么兴趣,有的只是一种高度的”美军利益”,他们将发现立刻报告给了驻地美军当局。
我的身份(越南海军官员)足以引起美军当局重视,一个调查小组迅速赶到现场,将我带到附近一个机关里,对我从头到脚进行了搜身检查。
我知道,他们一定想从我身上搜刮什么军事情报,可我不过是后方一个军需仓库的勤杂人员,身上会有什么情报?但从他们搜到的东西看,我显然想错了。
他们从我身上搜出的东西有:1.一本海军军官证,证明死者生前是越南海军参谋部特情处胡海洋参谋;2.一张上面签有”雪儿”芳名的倩影照,和她的两封情意绵绵的情书;3.一封家信,信中流露出死者父亲是个有政治影响力的大教授;4.一张银行催款的欠债单,表明主人是个挥霍无度的纨绔之弟;5.一封绝密信件,写信人是当时中国援越陆军某部队的二号人物,收信人是援越海军某部队的头号人物,信中透露了他们陆军即将从第四防线向美军发起进攻的计划,要求海军予以配合。
同时,信中还提到,为掩护起见,他们陆军将在第七防线进行一次演习行动。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东西,尤其是还有一份价值连城的”绝密军事情报”。
没有人知道,但我知道──我想得出,这一定是吕处长的谋略。
事情走到这里,我曾有的种种疑惑都烟消云散,吕处长交给的”任务”我也完成了,剩下的事应该说,全看美国佬信不信了。
我当然是希望他们相信,但我的希望对他们来说是狗屎,是咒语。
我的咒语最后会不会灵验,只有天知道了。
与我身上的情报相比,我的尸体是无足轻重的。
不过,也许是我提供”情报”有功吧,美方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把我丢在大海里,而是就地寻了一处墓地将我埋葬了。
墓地就在大海边,不绝的潮水每天吵得我不得安宁,好在这样我每天都可以遥望我的家乡。
一个人呆在自己家乡也许不一定会觉得家乡对他有多么重要,只有离开了才会知道家乡对他有多么重要。
我的墓前冷冷清清,我的心里一直惦念着美军对我提供的”情报”的处理情况。
大约是半个月后,我冷清的墓前突然飘出玫瑰花香,我睁眼一看,是一个穿着长风衣的女人立在我墓前,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花。
我并不认识她,而且在这个鬼地方也不可能有谁认识我,所以我想她一定是站错地方了。
这墓地自开战以来每天都在增加坟墓,而且出现了许多无名墓,她站错地方不是不可能的。
但她一开口我便激动不已,因为她说的正是我一直在惦念的事情。
她说,美军从我身上搜到情报后,并没有什么怀疑,立刻将纠集在第七防区的大批军队调往第四防区。
然而,当美军的调防刚刚结束,我们的部队就向他们第七防区地发动了闪电般进攻,并一举夺得胜利。
最后,她这样说道:”尊敬的胡海洋参谋,吕处长要我代表中国军方向您致以崇高敬意!您为您的祖国立下了卓越功勋,您的祖国和祖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您……”我说我不叫胡海洋,我叫韦夫!韦夫!但她怎么听得到我说的?又有谁能听得到我说的?让一个声音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真的是太难太难!我不知道,上帝给我设置这么大的困难,不知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为了向我说明什么?其实,我说过的,要想弄懂上帝的意图同样是困难又困难的,上帝有时候似乎让我们明白了一点什么,但更多时候只是让我们变得更加迷茫。
这是没有办法的。
在我们这里,上帝同样常常让我们拿他没办法。
上帝啊,什么时候人类才能听到我说的这些?韦夫和我乡党老吕的”合作”珠联璧合,完美无缺,极可能名垂千秋。
现在,韦夫的天外之音刚刚飘然而去,老吕又不期迎来了另一个合作伙伴,他就是老吕在南京从事地下工作时的”上线”人物金深水。
金深水找到老吕的那一天,我恰巧与老吕在一起,在他孑然一身的家里,时间是中午过后。
我记得,他开始叩门的声音很轻,以至开始我们听好久也吃不准是不是在敲我们的门。
那声音很缥缈,很不真实,也许更像是记忆中的声音,或者是在敲旁人的门。
后来有一声敲得似乎有些绝望地用力,我们终于听清楚是在敲我们的门,便去开门,看见一位银发老人,穿一套笔挺的西服,头上戴一顶黑色的礼帽,手上还握着根漆亮的拐杖,跟电影中的人物似的,有种我陌生的风度。
老吕的门大概从来没被这样的人敲开过,不问来人是不是找他,反倒问我是不是找我的。
我说怎么可能呢,便问来人找谁。
他伸手一指,笑道:”找他。
“指的是老吕。
老吕纳闷地看看他:”你是谁?找我什么事?”那人爽朗地大笑道:”狗日的,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的’上线’!”这真正是一次久别的重逢,前后相隔四十余年。
两人相认后,是如何兴奋激动,然后又是如何重温旧事,诸如此类,此处不表,我只想尽快转入正题。
正题是什么?是半个月后,老吕突然从江苏给我打来电话,说如果我想听金深水的故事,就立即动身去福州,金深水将乘明日上午的飞机去福州,希望我最好马上出发,先他到达福州,到机场去接他,并陪同他去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