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每一个时代来说，黑暗的东西下意识地回避显得如此现实却普遍。
但却有这样一群人，在挖掘人性最丑陋本质的那一面，做出了最后的坚持和努力。
他们就是有着非常鲜明的个人属性的文艺片导演，尽管深知那些大胆直白的题材，他的受众面不会那么广，甚至有关于“过审”的部分，都是一个充满未知的过程。
但他们依然年复一年地交出了那些令人惊艳的“答卷”，比如娄烨的《颐和园》，贾樟柯的《三峡好人》，李杨的《盲山》，以及今天的主角，来自李玉的《苹果》。
这些作品无一例外因为其黑暗的那一面，让人难以直视，却又留下了最深刻的反思。
其中以全裸镜头为噱头的《苹果》有人说，这是一部因为裸露尺度问题披上“三级”外衣的片子，不值得被好好谈论。
却不知在那份被忽视的真实面前，这同样也是一部赤裸裸地在揭露现实的作品。
它没有任何掩盖，也没有任何美化，甚至毫无保留地用最直白的东西来诠释人性最自私丑陋的那一面，反而让一切变得更加有力量。
今天这篇文章，就来聊一聊有关于妓女，出轨，以及欺骗背后，这部作品的内核。
1.
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看起来干净，清纯。
可紧接着画面一转，她走进了一个宾馆，然后上了楼梯，并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一个名叫林东的男人正在等着她，她开口“老板，我洗过了，你也洗一下吧”。
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孩，就是所谓的“性服务者”，不同于一般浓妆艳抹的站街女，单看外表，你根本无法发现她竟然是做这行的。
是啊，她们看起来光鲜亮丽，本不应该沦落如此境地。
即使随便找个普通的工作，只要踏实肯干，每月按时拿工资，也能落得个清清白白。
只是在一个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物质的诱惑早已让他们迷失，那样挣钱太慢，又怎么能比得上如此轻轻松松“躺着”把钱赚呢？
而故事开头的林东，一个有点“小钱”的中年男人，从广州来到北京，天子脚下，开了这家金盆洗脚城，也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偌大的北京城啊，这样被包装起来的“成功人士”并不在少数，好巧不巧他们还刚好有一个相同的爱好，在外沾花惹草，不顾曾经陪着自己一路打拼过来的“糟糠妻”，在欲望裹挟的下半身里，惹得一身腥。
这是很普遍的一部分，林东老婆如今在岁月不饶人的现实映照下已经变成了黄脸婆，再加上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早已让他们之间徒有夫妻之名了。
可林东却是最风光无限的年纪，即使四十出头，只要有钱还怕没有小姑娘上赶着倒贴吗？这点男人之间的成就感，还一度让他沾沾自喜。
这也奠定了整个故事悲剧必然的诞生，因为这个小老板自以为在这个浮华的世界，钱可以左右他人的命运，殊不知对于那些为了生活打拼已然竭尽全力的人来说，她们身上留着还没有被物质玷污的，最宝贵的东西。
洗浴城里有个按摩小姐名叫苹果，她和丈夫安坤像所有外地来京打拼的小夫妻一样，对着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充满了向往。
只是没钱没背景的他们，只能住在空间逼仄的狭小房间内，做着最底层的工作。
苹果在洗浴城上班，业务熟练，很快成为了手艺最好的那个，她不是没有从同事口中听过这个在表面之下的黑暗世界，有怎样拿不上台面的肮脏交易，只是她一直是个本分保守的女人，这些东西于她，总显得如此可怕也如此遥远。
虽然偶尔她与丈夫也会有点小情趣，那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知识”，丈夫会学着有钱人的样子逗逗她，但大部分时候，她的内心始终是对那群女人心存鄙夷和不屑的。
当然，偶尔工作的时候，她也会碰上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客人，但她十分聪明地掌握了一套在客人想要揩油的时候能够随机应变的策略。
而原本她与老板之间，就像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平行线，却没想到因为一次出格的“意外”，一瞬间打破了这几个人之间原本毫无交集的平和。
2.
苹果容貌出色，林东本就觊觎已久，但到他这个高度，早已不屑于去玩那种强人所难的把戏，几次示好被巧妙地避开了，原本他应该克制，只是一次醉酒的意外，他还是忍不住侵犯了她。
恰巧从事高空作业都安坤挂在窗户外面看的一清二楚，原本如此恩爱的小夫妻，关系也一瞬间濒临瓦解。
而苹果本是受害者，却在丈夫眼里成为了放荡和不守妇道的“背叛者”，一时间，曾经的所有美好消失殆尽，他一次次推开靠近的妻子，甚至还大骂她“脏”。
苹果觉得痛苦，却也只能每天以泪洗面，后来，安坤看着妻子如此痛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最后决定原谅她。
当然，他内心始终有一道难以迈过去的坎儿，于是决定以此为要挟去找林东要钱。
可笑的是，他不过区区农民工，能想到的天大的筹码，也不过两万块钱而已。
他用这笔钱来麻痹自己的内心，并说服自己原谅妻子“出轨”的事实，只是记忆的遗忘无济于事，很快，他们三人之间，就迎来了更大的挑战。
苹果怀孕了，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没人知道。
只是无论对于林东还是安坤而言，这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个期待做父亲已久，而另一个，已然有了更大的筹码来“要挟”更多的钱。
此时的视角在这两个家庭之间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最后也在一个更加讽刺的表面和谐的局面中达到了最高潮。
在林东的妻子王玲知晓这一切之后，四人共同商量达成了协议，如果孩子是林东的，就给安坤12万，而如果在此期间苹果和林东再做了对不起王玲的事，那么他的一半财产都要归王玲所有。
在明白感情贫瘠之后，各个心怀鬼胎的人有了最明确的目标，钱比人重要。
可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却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3.
整个电影的结局颇具有讽刺意味，一个是作为孩子母亲的苹果，一个是对这个孩子满怀期待的林东，这二人原本因为一场道德谴责下的“婚外恋”靠近，却在爸爸和妈妈的角色中，反而更像一家人。
反观安坤，在被金钱收买之后，彻底泯灭了与妻子最后的一点情分，为了得到那12万，甚至不惜买通医生伪造血型，实实在在的“吃人血馒头”。
后来，以为自己老年得子的林东把苹果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孩子，也让她彻底坠入了无间地狱。
老板更加肆无忌惮地“揩油”，老板娘时刻流露的恶意，还有丈夫安坤因为自己孩子被抱走而带来的心理不平衡，最后全都反弹到了这个原本无辜的女人身上。
直到最后一切真相大白，才发现这四个人的命运悲剧，从头到尾只是被戏弄了一番，却再也难以修复了。
曾经的他们满怀期待的来到北京，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如今失控的一切，也早已无能为力。
可以说这正是一个在欲望背后如何一步步堕落的故事，也代表了一个人的自私和丑陋被放大以后，最经不起推敲的人性。
苹果作为一个底层打拼的普通女人，面对被侵犯的事实，一边要忍受来自道德谴责角度的“荡妇羞辱”，另一方面，还被动在丈夫那里成为了“罪人”。
而作为整个扭曲事件源头和罪魁祸首的林东，当得知孩子不是自己的以后，那些因为金钱靠近他的人，那些曾经的阿谀奉承，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他才发现除了钱，原来他如此可怜。
还有最后在金钱里迷失的安坤，从他把妻子摆在自己对立面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已经凸显了他阴险小人的那一面。
电影最后，苹果和王玲这两个原本对立的女人掩面而泣，在那一瞬间她们理解了彼此，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命不由己的她们，这一刻同病相怜，也得以和解。
是啊，他们都是灵魂的迷失，最后要么被吞噬，要么逃离……
导演李玉用如同纪录片一样的冷峻视角为我们还原了最丑陋的现实，但她并没有直接给我们那些人物角色最后的答案。
只是当镜头不断聚焦在这群民工，妓女和所谓老板身上的时候，让我们连直视残酷的勇气都没有。
敢说真话并不容易，抛开光鲜亮丽，每个人总能在那份血淋淋的伤口中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那个同样为了生活摸爬滚打的自己，不也正是在被同化和不断反抗中挣扎吗？
李玉很了不起，欲望是丑陋不堪的，却是每个人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的人性弱点。
偌大的北京城，是天堂也是地狱，或许就是容不下那个如同蝼蚁一般渺小的你，但请记得，现今社会一切畸形的中心，还有千千万万个“你”依然在奋力挣扎。
感谢阅读，图片来自电影《苹果》
撰文/深海里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