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山革命公墓里面,每一墓地里都安眠着一位革命先辈,他们都是为党的发展、祖国的建设贡献过自己力量的人,每一块墓碑都是一块精神的丰碑。
不为人知的是,里面还安葬着一位国民党被俘将领,这个人就是王耀武,作为一个被俘的将领,毛主席曾这样评价他:“功是功,过是过。”
其实王耀武是在共产党和国民党中,都被广为赞誉的一个人,蒋介石称他为能带兵能打仗的将军,共产党则评价他是国民党军中少有的能看清形势的将领之一。
抗日战争时期,他积极抗日,被称为国民党抗日十大名将之一,解放战争时期,他手握山东大权,官至山东军官区司令,国民党五大王牌主力七十四师的师长张灵甫就是他的同僚下属,被俘后,他作为当时国民党军的高级将领,却在1959年特赦名单中是第一批特赦战犯,死后还被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功,又有什么过,为何最后还能安葬在八宝山公墓?
1904年,王耀武出生在今天山东岱岳区夏张镇上王庄,孩童之时,父亲与哥哥便去世了,所以他由自己母亲独自抚养成人。
王耀武家中并非大富大贵,也非穷苦潦倒,只是普通人家,所以也有机会上学堂读书,接受思想教育,直到19岁那年家道中落,无钱供养上学,只能参加工作贴补家用,他先后在北京、上海辗转,当过工人,卖过糖果。
原本不出意外,他的一生就应该这样度过了,但一则消息让王耀武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1924年冬天,王耀武听闻一则消息,黄埔军校在广州招生第三期学员,想告别碌碌无为生活的王耀武,便决定前去广州参加考试,也正是由于他这个决定,中国历史上又增加了一位抗日的名将。
通过考试之后,王耀武正式成为了黄埔军校的学员,在军校期间,他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军事素质,得到了学校教官的极度推崇。
王耀武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国民革命军第二次东征的时候,当时由于军阀陈炯明占领了潮州、汕头地区,兵锋直指广州,国民革命军被迫开始了第二次东征。
俗话说,战争是对军校学生最好的历练,尚未毕业的黄埔第三期学生,也和当初第一次东征之时黄埔第一期、第二期一样,这次也被编在了国民革命军中,初次上战场的王耀武,在战场上表现的很勇敢,也很突出。
黄埔军校毕业后,王耀武和同期的毕业生一样,都是从基层开始磨练,然后一步步担任职务,职务也越来越高。
后来王耀武参加了北伐战争,也参与过对红军的围剿,红军第十九师师长寻淮洲在战役中壮烈牺牲,红军第二十一师师长胡天陶被国民党军俘虏,也就是此战之后,王耀武成为了国民党第五十一师师长。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国共之间第二次合作正式开始了。
抗日战争时期,王耀武带领军队辗转各地,中日战争史上有名的会战,比如淞沪、南京、武汉、南昌等会战,王耀武都参与其中,并且战绩斐然,以至于当时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可碰见阎王爷,也别碰见王耀武”。可见当初的威名赫赫。
抗日战争时期,有一军曾让日本人都闻风丧胆,那就是拥有飞虎旗的七十四军,七十四军在军长便是是王耀武。
抗战初期,王耀武带着五十一师参加淞沪会战,战斗中王耀武亲临前线,与日军相持三个月,数次挡住日军前进的步伐,也就是此战之后,五十一师与五十八师合并为七十四军,当时俞济时任第一任军长。
1937年12月,南京保卫战时,王耀武带领的五十一军坚守在南京城外六天,并对日军给予了重创,是此次保卫战中少有战绩的将领之一。
1938年7月,万家战役时,日军的一个师团在在与王耀武激战数周之内,此战以王耀武带领五十一师歼灭与俘虏日本军队4000余人而结束,此战之后,王耀武因功升任了七十四军的副军长,并且还兼任着五十一师的师长。
1939年9月,长沙会战时,王耀武负责阻击日军援军,他以一个师的兵力,抵挡住了救援长沙的日军两个师团,使得日军数次冲锋未曾前进一步,同年,王耀武正式升任七十四军军长。
1941年,在王耀武指挥上高会战时,七十四军数战数胜,歼敌无数,最后把日军包围在了不足五公里的区域内,日本狗急跳墙,丧心病狂地使用毒气弹作战,给七十四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凭借着七十四军的英勇顽强,不断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且此战中打死了日本少将指挥官岩永,成功的收复了官桥镇、高安镇。
此役打出了七十四军的威风,何应钦评价此战是抗日战争以来“最精彩的战役”,就连日本人对七十四军都高度赞誉,也因此战胜利,王耀武被授予青天白日勋章。
王耀武后来还经历了浙赣会战、鄂西战役、常德会战等数次战役,并且都取得了不足的成绩。其中最有名气的一战,就是雪峰山战役,这一仗也被称为对日军在战场上的最后一战,此役过后,也使王耀武成为了抗日名将。
1945年4月,蒋介石任命王耀武为国民党四方面军的司令官,也就是同年他亲自指挥了雪峰山战役,此战中王耀武以三倍于日军的兵力对战日军,激战两个月,日军的数次进攻皆被击退,后来王耀武以进攻替代防守,大败日军,歼敌2万有余,辎重无数,是一场彻底的大胜仗,也就是此战之后,年仅40岁的王耀武也正式成为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
抗日战争胜利了,但战争并没有结束,内战爆发之时,王耀武是第二“绥靖”区司令长官兼山东主席,掌握山东的军政大权。
其实内战刚开始的时候,王耀武便不愿中国人打中国人,就称病住院了,用以躲避蒋某人的任命,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蒋某人三番四次的邀请,王耀武在他的恩威并施之下,只得接受任命。
大权在握的王耀武,却没有做出抗日战争时期的赫赫功劳,因为他遇见了一个比他还厉害的对手,这个对手就是我们无冕的元帅粟裕大将。
王耀武在与粟裕交战中一步败步步败,先是李仙洲部在莱芜战役被全歼,后来号称国民党五大主力的七十四师,在孟良崮战役中又被全歼了。
王耀武深知济南城的失守已成定局,他亲自飞赴南京,提出自己的建议;“济南城守不住,请求撤往二线防御。”但这一建议遭到了蒋介石的拒绝,无奈王耀武只能独守危城,而且在这段时间,他做了两个非常正确的事情,这两个事情下文会说道。
济南城终究没有挡住华东野战军的炮火,解放军历经八个昼夜的攻击,在14万解放军的猛烈攻城下,内部有着国民党吴化文部队的临阵起义,济南城被解放军收复了。
济南城破,王耀武化妆潜逃,他计划先跑到青岛,然后坐船再去南京,可惜事与愿违,逃到寿光的时候,他突然肚子内绞痛难忍,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漏出了一个致命的大破绽,方便之后的王耀武,随手丢弃了一张雪白的纸,如果放在现在,这个是很正常,在那个年代,这就格外引人注意了,被“朝阳群众”附身的老乡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抓捕的解放军,解放军顺藤摸瓜,很轻松的就把王耀武逮住了。
济南城破之后,他的老家也被解放军查抄了,但在他家中没有搜出贵重物品,只找出了了两台拖拉机,作为国民党中的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这个搜查结果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但事实就是这样。
陈毅得到消息之后,也感觉不可思议,他也问过王耀武,王耀武这么说的:“我退休之后,就准备归养田园,所以托人在美国买的拖拉机,以后种点粮食,自给自足。”
作为手握大权却不贪钱,却又怀着世外桃源心思的国民党高官,王耀武真是一股清流。
王耀武在被俘之前,曾做过两个正确的决定,是对我党有贡献的,这个也是他能成为第一批特赦人员的功劳之一。
济南城破的前夕,孤立无援的王耀武只能坚守,以等待晚到的失败,他的内心已经明白了,没有南京方面的支援,城破也就早晚的事情了。
他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把平民放出城去,因为战火一旦蔓延到济南城内,肯定会伤及到无辜的百姓,所以他提前把所有的百姓都疏散出城,他不会拿着百姓为肉盾去抵挡解放军的炮火的。
纵观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都不乏缺少以百姓为肉盾的例子,远的比如刘玄德带领着十万百姓南迁,是真的为了对百姓的怜爱吗?近的有日本侵略者,与我中国军队交战时候,经常会驱赶中国百姓在最前面当肉盾,让我们中国军队束手。
都说军人是冷血的,但冷血是对外国的侵略,军人们站起身来拿起武器,拼死一战毫不含糊,但面对同胞,王耀武却做不到这么冷血,作为黄埔军校的学生,也作为中国军人,他肯定不会用百姓为肉盾去抵挡解放军的炮火,因为王耀武的内心知道,自己以百姓为肉盾,和当年的侵华日军的行径又有什么差别的,事实也证明,虽然当时政治立场不同,但他无愧一个优秀的中国军人。
他的第二个决定,就是冒着“通敌”的危险,释放了一大批关在监狱的我党党员和解放军被俘人员,这些人都是在我党革命道路中,做有重大贡献的人,但由于蒋介石的迫害原因,他们遭到了逮捕与关押。
其实之前,蒋介石曾对他下过命令,把我党党员和解放军被俘人员全部杀害,但王耀武心中还有着自己行为准则,他违抗了命令,义无反顾的释放了他们。
处于重庆的被捕人员,可没有济南监狱这些人的幸运,战争的失败,让蒋介石彻底变得丧心病狂,为了他的败亡,他拉了一大批的人殉葬。在1949年,著名的11.27惨案爆发了,蒋介石的屠刀杀害了渣滓洞、白公馆中的所有的人,而且连孩子都没有网开一面,著名的小萝卜头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杀害的。
王耀武不但把这些人释放了,他还有着极高的人道主义精神,给每个人员都发放了路上的盘缠,并且约束部下,不得对我党人员进行阻拦,这是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军中少有的画面。
王耀武被俘后,第一个站出来,通过华东新华电台对昔日的同僚们喊话,其大意是:“蒋介石的败亡已成天定,天下一统的大势不可逆转,希望大家能看清形势,争取国家早日和平统一。”蒋介石听到此话之后,大骂:“懦夫、罪人。”但也于事无补。
王耀武此人也进入到了功德林战犯管理所,他和一大批旧时熟悉的同僚都在此进行改造学习。
王耀武改造期间,毛主席也牵挂着他,特意要求公安部长罗瑞卿转达自己对王耀武所说的话,毛主席是这样说的:“你在抗日战争时期立下的功绩,中国人民是不会忘记的,你是有过错的,但你也是有功劳的,功是功,过是过,所以你不要背负思想包袱,认真的接受组织对你的改造和教育,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人民当中来的。”
当罗瑞卿把毛主席的话捎给王耀武之后,王耀武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在监狱中认真的参与改造,是国民党改造队伍中的领头人,还在其中担任着学习委员。
1959年,由于他在监狱中积极的参与改造,也因他在抗日战场上对日军作战立下的汗马功劳,还有他释放了一大批我党被俘人员,所以经过毛主席和党中央的综合考虑,他成为了第一批特赦的人员。
特赦出来的王耀武,还发生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有人问王耀武:“你出来相见的第一个人是谁。”
王耀武却说出了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名字,他说出的这个人就是无冕的元帅粟裕大将,在济南战役中,王耀武就是败给粟裕的,两人之后也没有交集,但他却第一个人就相见粟裕,让人好生疑惑。
其实是这样的,粟裕曾经和我军的将领讨论过国民党军中谁最能打,粟裕的观点是杜聿明和王耀武,这两个人中,粟裕更偏向王耀武此人,因为王耀武比杜聿明还要强一些,粟裕大将是这样分析两人的:“杜聿明精于算计,他打仗时把所有的有利时机都瞧好了,认定胜率较高的情况下,才会主动进攻,所有也经常取得胜仗,而王耀武此人面对任何仗都能打,他的性格是强势的,内心是强大的,所以也总能在不利的局面上发生反转。”
消息传到王耀武耳朵中,他才认为自己败得不冤,原本他认为自己在天时地利上落了下风,现在他明白了,自己在战术上也比粟裕差了一截,像粟裕这样的将军,能够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打胜仗是很正常的,这也是王耀武一出看守所就想见粟裕的原因。
随着第一批特赦的人员出了看守所,摆在国家领导人面前又一个新的问题,这些人员中大部分都是国民党军的将领,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的将领都纷纷转业到政府工作,这些人的安排就成了问题。
但这个问题并没有难到他们黄埔军校曾经的政治部主任,现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周恩来,周总理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终于为他们找到了一个体面的工作,那就是在中央以及各省市的政协下面添加一个文史资料研究会,于是王耀武就成为了全国政协中的文史专员了。
由于他的家室卷款逃到了台湾,王耀武在内地举目无亲,周总理还特意为他做了一个媒,他与北京82中教师吴伯伦开始了一段新的婚姻。
1968年,王耀武走到了末路,病逝在北京医院,时年64岁。
在特殊时期结束后,党和国家为他补办了追悼会,也念及他的功劳,把他的骨灰盒放置在北京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这是对他特殊的殊荣,正如毛主席所言:“功是功,过是过”。八宝山公墓本就是给对祖国有贡献之人的。
故人已逝,虽然早期政治和立场不同,但他无愧于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也有功于祖国的解放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