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简简单单的藏装。窃喜的是,每次当我穿回藏装,素颜回到拉萨,所有陌生人跟我打招呼说得都是藏语。(这真是很让我得意的事,必须拿出来隆重显摆之。)
当然我有学藏语,不过我这种性格,显然不会很刻苦,但努力发音标准,学会使用敬语。每一次回去,都能学会几个新词,连蒙带猜的,可以勉强搞定那些日常的问好和对话。
我曾遗憾自己不是出生在西藏,现在觉得这样也好,如果直接出生在西藏,我可能就不会写作了,写作还是很重要的事和能力。
平生到达过很多地方,居留的时间或长或短,彼此的因缘亦有深有浅。这当中,惟有西藏,令我魂牵不忘。我带着对它的慕恋回来,接受它给我的改变,越发觉得珍惜。
我始终无法用游客的角度去描述西藏,无法做出很多故作惊奇的表述。是会时有震动,但无法惊奇。藏地的一切,即使不算熟悉,对我而言也是亲切。
像回到旧宅,回到真正的生养之地。如同水滴回归大海,如同花朵遇到阳光。心意舒展、宁悦、不悲、不喜,会很自然的浮现出诸佛的圣颜,观想出的莲花月轮,种子咒和本尊。这雪域的加持力远胜于别处。
这里是我的坛城,是前世的故乡。我常在观想,雅鲁藏布流经血脉,这巍巍高原,是我归去时的裹尸布。
在很年轻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被捆绑和束缚的感觉,有一颗不安于室,蠢蠢欲动的心,策划着离开。我不害怕异乡。现实中此生的故乡对我而言,除却血缘亲情,毫无牵绊,形同异乡。
一路浪游,一路跋涉,是命中尚未消尽的业力带我回到藏地。没有抵达藏地之前,我对于西藏的认知局限于书面,与其说了解,不如说向往。她的过往历史,在我心中融汇成一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壁画。我以记忆为索引,慢慢摸索前行。
当我到那里之后,没有因由的,我对它升起浓烈而无法抗拒的柔情。我知道,我终于回到了故乡。
看一草一木都可爱,一人一事都可亲,那阳光灼伤肌肤,我却觉得是久别的亲吻。那雨雪沁湿双眸,我却觉得是久违的拥抱。这里有蓝天深处的蓝和白雪深处的白。我爱它的一切,无论是残破还是辉煌,落后还是超拔。我爱它的血骨深至灵魂。
我因它而升起的悲悯之心,是对自己过往无知的忏悔,也是对它的沧桑坚忍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