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2月24日,农历正月十一,贵州龙里县大新乡革老铺寨,由解放军战士组成的“飞虎队”包围了一户农家,静等着一个女子的归来。
这个女子正是当地的女匪头子“陈大嫂”程莲珍,她为了躲避追捕,专门住到乡下寨子里,只是她的行踪已经被“飞虎队”战士给盯上,随后我军战士针对性布置一个圈套,就等着她的落网。
当日,程莲珍在邻寨的亲戚家吃完“转转饭”后回家,在路上她敏锐地感觉到村里进来了陌生人,对于东躲西藏的女匪而言,她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迅速转身,就在她要逃跑之际,我军“飞虎队”战士迅速扑了出来,将她按倒在地,然后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眼见“飞虎队”战士是有备而来,她自己无法蒙混过关,身上又没有带武器,程莲珍顿时瘫软下来。
为了擒住这个女匪首,“飞虎队”战士也是费尽艰辛,现在终于将其擒获,也算是拔除了当地一个重要的威胁。随即,“飞虎队”战士连夜将其送往龙里县公安局,为了以防万一,就将其关押在看守所里。
抓住声名远扬的“陈大嫂”程莲珍,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毕竟这个女子可不简单,她在解放之初就多次指挥部下攻打惠水城,十分猖獗。1950年11月,贵州军区开始大规模剿匪,在我军的强力围剿之下,大部分土匪相继落网。可是,这个程莲珍却凭借她在少数民族中的关系,加上熟悉地形以及女性便于乔装等优势,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屡次逃脱。于是,“女匪首陈大嫂神出鬼没”的名声就很快传遍整个贵州。
出于程莲珍案件的复杂性,也出于剿匪工作的重要性,在程莲珍被捕以后,有关对她的处理决定却始终定不下来,贵州省委、省军区对她的情况进行过多次研究讨论,“杀”与“不杀”两种意见始终难以统一。
之所以会有两种不同的意见,这与程莲珍的身份和当时形势有很大关联:
一方面,在当时凡是不投降的中队长以上的匪首,抓住后完全可以处决。而程莲珍是土匪大队长,一直逃离在外,为我军剿匪增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这次将其抓住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完全可以将其处决。
另一方面,她是一个少数民族妇女,虽然卷进匪乱,但是所起的破坏作用并不像传说的那么严重。经过三年的剿匪,土匪的主力基本上已被消灭,剩下的也只是一些残余,如果将程莲珍留下完全可以起到一定的示范作用,让那些残余的土匪能够看到政府的宽大为怀,他们也就会主动向政府自首,所以,在当时也需要这种示范作用。
意见统一不下来之时,就只能将情况呈报给西南军区。3月下旬,当时西南军区副司令员李达将军经过北京,受到毛主席的接见,他就专门将程莲珍的情况汇报给毛主席,也请示毛主席的意见!
在听完汇报后,毛主席笑了起来,说道:“不能杀!大西南竟然出了一个女匪首,又是少数民族,杀了不可惜?三国时候,诸葛亮对孟获就敢于七擒七纵,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我们共产党抓住了一个陈大嫂怎么就没有八擒八纵的胆略和气魄呢?连两擒两纵也不行?我主张放掉,不能一擒就杀!”
毛主席一锤定音,李达将军也将这个意见带到贵州!随即在1953年6月5日,被压送到惠水县的程莲珍,参加了在城关镇召开千人群众大会,由法院院长当众宣判,当场释放了程莲珍。
时年31岁的程莲珍听闻这个好消息,不禁失声痛哭,这不仅是对自己过去犯下诸多错误的悔恨,也是对党和政府能够宽大处理的感激。于是,在她内心,就下定一个主意,要报答党和政府,更要报答毛主席。
一
1921年,大西南动荡不安,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在贵州长顺县广顺乡朝摆村一户布依族姓程的农户家庭生了一个女儿,她的父母就给她取名程莲珍,乳名程幺妹。
少女时期,程莲珍身材窈窕高挑,容貌秀丽,在四里八方早就被人所熟知。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各村各寨就开始有人来她家提亲,只是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因为她的父母就想着将她许配给舅舅家的表哥,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来说,程莲珍这样一个漂亮女娃子,应该会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过上平凡又简单的日子,可是她的人生从她结婚开始,就发生了意外,一切美好的设想都难以实现。
1941年,20岁的陈莲珍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她就按照父母的意愿与舅舅家表哥成亲,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仅仅半年后,她的丈夫就因病去世,年轻的程莲珍就成了寡妇。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程莲珍早就是十里八村公认的美女,现在她丈夫离世,这又让一些人蠢蠢欲动。
程莲珍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很难决定自己的命运,在丧夫不久,她被当地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地主陈正明看中,收为二房。因此,她又被当地人称为“陈大嫂”。
虽然是二房,但陈正明是真心对待程莲珍,对其非常疼爱,也非常信任。陈正明是当地的大地主,他家收入来源就主要靠收租收税,陈正明不仅把家里收租收税这些最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还在闲暇之际专门教她骑马打枪。而在骑马打枪这方面,程莲珍还是很有天赋,短短几年她的枪法就练得极准,在她24岁时,就能够骑快马打双枪。估计陈正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教,就教出来了一个后来声名远扬的女匪“双枪陈大嫂”!
在与陈正明成婚后,程莲珍连着生了两个女儿,这日子也过得还算不错,可是到了1946年陈正明也因病去世,留下程莲珍带着两个幼小的女儿,还得面对着对她家产良田心存觊觎的陈家族人。
眼见孤儿寡母好欺负,陈家族人也不再遮遮掩掩,就想着将其赶出陈家,但是程莲珍几年的经历让她从一个懵懂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敢于维护自己利益的母亲,在意识到她将会被扫地出门时,她毫不犹豫带着家丁拿着枪与族人对打。
这时候,这些意图夺取良田的族人才意识到程莲珍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于是他们不惜联合土匪。为保住家产,程莲珍就不惜与一个有国民党背景的罗绍凡一起生活。
得益于这层关系,程莲珍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家产,可是她也随即上了贼船,开始跟着罗绍铨罗绍凡两兄弟一起做起了土匪!
到了1949年,国内形势彻底明朗,但是西南地区还并未全部解放,在新中国成立一个月后的11月,贵阳解放,紧接着惠水、长顺两县解放。此时国民党虽然大势已去,可是他们却贼心不死,在撤离之前还在全国各地埋下了许多“钉子”,留下大量军队、妄图东山再起,而这些部队也就成为后来为祸一方的土匪势力。
1950年3月21日,惠水匪首董全和、韦殿初、罗绍铨等纠集匪众和国民党旧部,妄图攻打县城。程莲珍就与罗绍铨一起率匪部进攻县城的北门,遇到解放军守城部队的强力阻击,随后,解放军部队直接将土匪老巢包围,经过两夜一天的战斗,土匪被全歼。
经此一役,贵州各路土匪大伤元气,匪团长罗绍铨和罗绍凡、程莲珍一起,带着残兵 100多人躲进山寨。他们不敢公开露面,只在距县城15公里的惠水与长顺两县交界处进行活动,遇到紧急情况就躲进山洞,风头过后又分散回家。
1950年6月,毛主席指出:必须坚决肃清一切危害人民的土匪。
此时西南地区土匪之猖獗,已经严重威胁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我军始终贯彻毛主席的指示,就对土匪进行多次围剿。经过数次的清剿,贵州一带的匪首罗绍铨被击毙,剩下的罗绍凡、程莲珍溃不成军,逃走后藏匿起来。罗绍凡通过化装潜入贵阳,最终没能逃过县公安局的抓获。而程莲珍更为精明,她嫁到龙里县一个姓韦的家里,追捕组在得到线索后,组成“飞虎队”,经过一系列的追踪,最终在乡下寨子里将其抓获。
二
在旧中国,土匪现象是当时的国情之一,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之初,由于国民党散兵游勇的参与,土匪数量激增。据有关史料记载,全国土匪最多时曾达到200多万人,严重影响老百姓的生命安全,也破坏了社会安宁。
这种形势下,“双枪陈大嫂”程莲珍也在西南地区声名赫赫,与著名的女匪赵洪文国、“双枪”驼龙(本名张淑贞)以及田玉莲合称民国史上“四大美女土匪”。
虽然“双枪陈大嫂”的名气在贵州一带几乎是无人不知,但是她能够屡次从我军面前逃脱,后来又给追查组追查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困难,原因就是极少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能够成为统领一众土匪的头子,程莲珍虽然是一个女子,可是她的头脑可相当聪明。在攻打县城时她只出面一次,后面就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做好部署和安排,让手下去攻打。在逃离期间,她经常易容变装,让人很难认出来,凭借这些手段,她直接与追查人员周旋两三年。
后来,为了追捕她,追查人员还特地找来她的亲妹妹,以她为模板绘出程莲珍的画像,根据这个画像才对其展开抓捕。
在抓捕之后,因为最终的处决结果并未统一,最终也得到了毛主席的特别关注,而毛主席从大局出发,认为应该像诸葛亮对待孟获一样,真正收服她的心。
在得到毛主席的特批后,1953年4月,西南军区副司令员李达将军专程来到贵州省军区,传达毛泽东主席关于释放陈大嫂的指示。
李达说:“我们共产党人,比诸葛亮应该有更广阔的胸怀、更宏大的气魄。贵州的剿匪斗争虽然已是尾声,但工作更加复杂,有些地方的土匪问题与民族问题联系在一起,这就更要注意政策,特别是宽、严有度,这才有利于尽快消除隐患,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人。”
6月5日,程莲珍被当众释放,程莲珍十分意外地获得了新生的机会,对此她十分珍惜,此后的程莲珍也有了“女孟获”之称。
在被释放以后,程莲珍并不愿意回长顺县,也不愿意再住在惠水街上,她要到乡下布依寨去。其实,她内心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土匪这么多年,已经给当地人民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现在毛主席特赦了她,让她得到新生,她不应该再在人多的县城露面,她担心再次影响到老百姓的生活。最后,经过省里研究,同意程莲珍的要求,在惠水县赤土乡的一个布依寨里给她分了一套房子。
其实,程莲珍在被抓住之后,就已然深知自己“罪无可恕”,毕竟作为一个女匪头子,她在当地攻打县城与解放军战士对抗之时,也造成了一些解放军战士的伤亡,这些她心里都清楚。现在自己被抓,除了被枪毙之外,她完全没有想过其他的结果。可是,毛主席是伟大的,政府是宽容的,最终的处理结果竟然是将其释放,还给她分了一套房子,这怎能不让程莲珍感激涕零!
程莲珍内心深受触动,她深知毛主席的宽恕恩如再造,她应该主动为国家和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此报答党的恩情!随后她就主动申请参加县的清匪反霸工作。
由于她很熟悉土匪的习性,所以她经常到之前落草为寇时的惠水长顺一带,风餐露宿地寻找藏匿起来的土匪。然后面对面地与他们劝降,她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宣扬共产党的宽容和人道主义政策。在讲到自己被释放的事情时,程莲珍总是万分庆幸地劝诫未投案的土匪和他们的家人:“一辈子躲躲藏藏,哪里里有光明正大的生活来得好。共产党是宽容的,政府很仁爱,主动投降者是不杀的,若是一直不投降,两方打起来那可是生死难料啊。”
程莲珍的话语总能触动土匪的心弦,毕竟他们曾经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在程莲珍的劝说之下,效果相当不错。
三
程莲珍只身来到土匪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诚心劝降土匪,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有22个土匪走出深山主动向政府缴械投降,而他们也得到了政府的宽容处理。
当然,劝降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她也遇到了一些顽固不化之徒,其中有几个匪首极其凶恶,拒不投降,程莲珍先是劝诫了他们的家属,后又让家属去劝降多次,最终匪首大部分纷纷缴械投降。尽管如此,仍有三个匪首岑正学、陈老毛、陈登安始终冥顽不宁,非要与解放军拼到底。在多次劝降无果的情况下,程莲珍就带着解放军部队进山搜剿,最终将这三名顽匪击毙。
主动投降的都被政府宽松处理,冥顽不宁之徒就被击毙,那么一直在观望共产党态度的匪寇最终看清形势,走出深山卸下枪支,主动向政府投降,选择堂堂正正与家人活在阳光下。
毛主席的一个特赦,不仅让程莲珍走上正道,更给我军的剿匪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还减少了我军不必要的伤亡,毛主席的高明非常人所能及!
当然,毛主席看似一个普通决定,却蕴含着深意,实际上是他对于当时国内形势认识地极为深刻。
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中国的新生政权还并不稳定,特别是西南地区山高皇帝远,所以土匪作难格外严重:
一方面是国民党残存的武装力量和封建势力作怪,特别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残余势力都藏于深山老林之中,他们一直与政府进行着对抗,破坏着社会秩序的稳定;
另一方面是人民政府还缺少群众基础,还不被老百姓完全信任,新的政策不被大众理解,难以得到普遍支持。
针对这种情况,毛主席明白,对待这些土匪不能只靠剿,还要安抚!通过安抚的方式让他们相信共产党,那么事情就好办的多。
毛主席借用“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方式,将程莲珍释放,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就把我党的宽容政策和仁爱的形象展示给了广大人民群众,可谓大智慧。同时,毛主席这一决定也为我党肃清西南地区土匪势力减轻了很多的阻力,他们最终大都愿意放下武器,向政府投降。可见,释放程莲珍让当地很多土匪都看到了希望了,政府的宽容政策也让他们免去了后顾之忧,这才潜心相信政府,相信共产党。
在对待程莲珍这一事件上,毛主席主张学习诸葛亮“七擒孟获”的胆略和气魄,最终释放了程莲珍,随后取得的效果也显而易见。在当时,毛主席释放“双枪陈大嫂”的故事也一度成为民间美谈。
随着剿匪工作的结束,陈莲珍因为对剿匪有贡献,就被安排进县城当了工人。程莲珍程莲珍常常把“这条命是毛主席给的”这句话放在嘴边,她时刻牢记毛主席的再造之恩,她也决心要做对社会有益的事。于是,在工作期间,她勤奋努力,用自身行动做好表率,她的积极举动也得到了身边人的普遍认可。
因为表现突出,1960年,程莲珍当选为惠水县第一届政协委员,此后一直当任了六届委员,更是在1984年,当选了政协常委。程莲珍用自己的行为彻底告别了过去女匪的形象,后来她再与别人谈论这些往事时,甚至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是那位敢骑快马手持双枪的“陈大嫂”!
程莲珍随后牢记自己的使命,在工作之余,她热心于解决老百姓的问题,她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多为老百姓做贡献,唯有如此,才能够报答党的恩情之万一。在做了政协委员后,她也一直为老百姓忙前忙后,真正将老百姓的事情当作最重要的事情去对待。
在与人交流时,她也总是谈及自己的过去经历,并一直提醒身边的人要感谢毛主席,相信共产党!
四
随着年龄的增长,程莲珍内心有一个心愿愈发强烈,那就是想去北京见见毛主席,当面向毛主席表达自己的谢意,并汇报这些年来自己的改变与工作。然而,她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实现,这也成为她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1976年9月9日,伟大的毛主席与世长辞,消息传来,举国悲痛!当程莲珍听到毛主席去世的消息后,悲痛万分,痛哭不止,甚至昏过去好几次。随后,她专门在家里设了灵堂,日日悼念。
虽然没有见到毛主席,程莲珍还是决意前往北京,随后在女儿的陪伴之下,她来到北京专程到毛主席纪念堂里,瞻仰其遗容。在毛主席纪念堂,她面容肃穆,虔诚地向毛主席三鞠躬!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程莲珍虽然没有见到毛主席,却在后来和毛主席的孙子见了面。
到了1996年,程莲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太好,有一天政府人员突然通知她,毛主席的孙子毛新宇和其母亲邵华将军,特地到贵阳要和程莲珍见面。
听闻这个消息,程莲珍一下子来了精神,本来已经卧病在床的她又强行起床,在县领导的陪伴下来到贵阳,见到了邵华将军和毛新宇。
程莲珍深知自己多年来一直受到政府的特别照顾,她对此都默默谨记在心,从来未曾忘记毛主席的恩情。本来想去见毛主席,也始终未能实现,这次有机会见到毛主席的家人,她格外重视。在她看来,即便是生病,也不能让毛主席的家人失望,在与邵华将军和毛新宇见面时,她们相谈甚欢,程莲珍也郑重地当面向二人表达了感谢。
1998年,陈莲珍在惠水家中病逝,享年77岁。在她去世后,贵州省特地为她开了追悼会,对她的一生进行了回顾。这位曾经的传奇女匪,又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了大半生的力量,她在旧时代经历了许多不幸,而进入新时代,她又是无比幸运。
程莲珍的一生是跌宕起伏的,从她的经历上可以体现出毛主席的大智慧,不仅拯救了这个可怜的女子,更是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让她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