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60年,东京城内经营染房的王演喜得女儿,便是奴家,名唤李师师,奴家天生一副美声唱法的好嗓子。4岁那年父母俱亡,奴家由娼家李姥收养,经悉心调教,色艺双绝。在东京城一唱成名,成为合教坊中最独领风骚、高树艳帜的“歌女”,每每我出场,必全场爆满。今日难得休沐,看着瓦肆灯火通明,心生向往,奴家便想偷偷游玩一番。
“瓦舍”是我大宋的“娱乐圈”,是主要的娱乐中心,而且自从取消了“宵禁”的限制,百姓的“夜市生活”就开始了。据说,在“瓦舍”里,有卖药的、算卦的、卖衣服的等等,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毕竟因为工作太忙,奴家还没去过瓦舍,这一次奴家一定要把“夜市”逛个底朝天。
平日未出教坊时,由于要歌舞助兴,所以我常常梳妆打扮,大多数情况下画上素雅的妆容、穿上窄袖圆领罗裙、再梳一个高发髻,配上一些精致的首饰,宛若天女下凡,让客人沉浸在歌声和美貌中。如今外出,便不能如此招摇,当以“素简”为美。
我朝女子外出时,并不能像男子一般自由,外出的服饰、头饰、装扮都要低调。宋朝理学家司马光推崇女子“拥蔽其面、无故不外出”,故而我朝女子外出时,需要“却扇”,还要佩戴“帏帽”,不能轻易展露容颜。
佩戴帏帽并非专属年轻未婚女子,有些已然成婚的女子,为了家门清誉,也要手拿“却扇”,头戴“帏帽”,遮蔽容貌。《清平乐》中的曹皇后,有一次与宋仁宗出游夜市,便佩戴了“帷帽”,由此可见,我朝女子坚守遵守理学家之言。
来到“瓦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台子上的“女相扑”表演,我朝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女相扑”。在女子“拥蔽其面”的朝代,能允许女子“光膀子打架”,实在是稀奇。据说,司马光曾经因觉得“女相扑”,光着膀子在大庭广众下,有失女子体统,便多次向宋仁宗谏言,然而都以失败告终。毕竟,民间百姓欣喜之。
“相扑”是一种“竞技体育运动”,源于中国春秋时代,具有一定的武术刺激性质。但是到了我朝,因为担心相扑手的安全,便将“相扑”和“武术”分开,制定了“只扑不打,只抓不踢”的表演规则,因此“女相扑”也应运而生,能成为“女相扑”的女人,大多都是身宽体胖、力气极大的人。“女相扑”的出现,不仅教会女子什么是竞技精神,还让女子有了一份稳定收入,能够自食其力,何乐而不为?
在瓦舍台旁,看到了许多“簪花”的男子,想来是一些达官贵人,以前只知我朝女子极其爱花,“点茶、插花、挂画、焚香”四般闲事样样精通,谁曾想男子也开始“簪花”了!不过,“花”能够更好地践行“宋朝美学”,“簪花”受欢迎也就见怪不怪了。男子“簪花”时以素雅为主,而女子“簪花”注重和妆容的搭配,形状小巧、色彩艳丽者居多。
对于女子来说,“花”不仅仅是装饰品,更是提升气质的雅物。“簪花”流行于各个阶级,而“插花”则更盛,在瓦舍的摊位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有时令花,也有“跨季花”,还有一些外形好看的“瓷器”,我颇为喜欢“天青色”的花瓶,便掏出十文钱买了一个,又挑选了一束花,想要回去摆弄一下“插花”艺术。上元节那天,欧阳修来听曲时,还吐槽说屋内少了一束花,当时我就想一定买些花,让屋子有生气一些。
文人注重风雅事,俗人喜爱娱乐事。不同于欧阳修喜欢花,奴家外一个知己柳永,喜欢“投壶”,在瓦舍看到有“投壶比赛”,奴家便技痒难耐,玩了几局,最终以“六耳、双贯”的好成绩,取得最后的胜利。奴家以前未入教坊时,便喜欢投壶,可以锻炼身体,还能锻炼人的注意力,是一个颇为有趣的竞技运动。
我朝投壶盛行,女子投壶也为常事,在一些婚宴、宫宴上尤为盛行,一来活跃氛围,二来增添乐趣。《知否》盛府华兰婚礼上,亲家便与其弟长枫,以华兰聘雁为赌注,开始了一场“投壶比赛”,最后险些让聘雁输掉,这长枫颇有“赌徒”之风范啊!
宋朝人好赌,源于开国皇帝赵匡胤。在他没称帝时,就和华山的一个老道士下棋,赌输了整座华山。后来称帝后,民间百姓就纷纷效仿之,再加上瓦舍夜市兴盛,赌场一个一个地接着开起来,还出现一种“新兴职业”,那便是“美女赌托”,用来搞营销,让更多的人参与赌博。
普通百姓想要去赌,就要去“柜坊”,营业时间是夜晚十分。每到夜幕降临,柜坊里络绎不绝,“压大、压小”的声音层出不穷,“美女赌托”就在旁观察,谁有钱就接近谁。常常听到有人来教坊吐槽,在柜坊约了个美女见面,结果人家是酒托,小手还没牵,钱就先没了,看来想不破财,还是要远离“赌托”。
在“柜坊”旁,有一家“唱坊”,里面有许多艺人在工作,有“唱赚”、“说书”、“吹弹”、“打散”等不同的职业,这里是东京城最大的“娱乐圈”,因为价格不贵,所以百姓经常来此消遣。“说唱诸般品调,或吹弹,或听曲”,娱乐项目可谓是应有尽有,闲暇之余,来逛一逛,也是不枉此生啊!
我朝百姓爱凑热闹,偏“唱坊”又是热闹之地,故而成为“娱乐中心”。在《水浒传》中,有一回说李逵潜入东京城观赏烟花,买了一个元宵花灯,听到唱坊热闹非凡,便前去凑热闹:
“两个手厮挽着,正投桑家瓦来,听得勾栏内锣鼓响,李逵定要入入,燕青只得和他挨在人丛里,听得上面说评话。”
我朝一曲作罢,顿觉心情大好。每逢夜色,这偌大的东京城,幸福感都爆棚起来,人的食欲也是大增啊。在“樊楼”里点了几道菜,有“白芍药羹”、“香煎银鱼”等,于窗边懒坐,观察着叫卖的“小吃摊”,看到有卖“蜜饯”的,遂立刻下楼去寻。
在宋朝的小吃中,“蜜饯”是受欢迎的,宫廷设置“四司六局”,“蜜饯局”位列六局之一;民间小贩效仿之,干果辅以蜜糖,口感十分细腻。后来,“甘蔗”盛产,全国的糖价大跌,蜜饯果子自然也降低了价格,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吃蜜饯。
在吴自牧的《东京梦梁录》中,有“蜜饯小贩”的叫卖声:
“有瑜石车子卖糖乳糕,亦惧曾经宣唤,皆效京师叫卖声。”
我朝蜜饯制作手艺高超,蜜饯种类也甚多,每一种蜜饯都有特殊的意义。“嘉庆子”是一种李子果脯,有“美好吉庆”之意;“香橼子”是一种由香橼制作的蜜饯,小如瓜灯有去火熏香之能,因此被赋予“喜乐平安”之意;“韵果儿”是一种麦芽糖制作的糖果,糖霜韵果,糖蜜巧粽,有“百年好合”之意。蜜饯之美味,让人欲罢不能,蜜饯之美意,让人心生愉悦,故而奴家偏爱蜜饯。
逛了两个时辰后,恍惚觉得有些累,虽然瓦舍里还有“酒令馆”、“服饰店”、“胭脂水粉”,可是我却觉得该回去了,这一次“夜市”之行,让我觉得十分开心。虽然生于市井,流落于教坊,可我却觉得能够好好活下去、享受每一天,也是极其幸福的。纵使身不由己,又如何?只要用心去生活,就能发现宋朝之美!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