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无疑是一名猛将,他成名很早,早在汉文帝时,便以一身勇武之气博得皇帝赞许。汉景帝时,李广又历任边关化郡太守,油管他射虎、射雕、射匈奴的各种英雄事迹在当时的军营中广为流传。
此外,李广还出身于名门,他的祖父正是秦朝大名鼎鼎的名将李信,从资历和能力上看,李广的硬件条件绝对是硬邦邦地过硬。然而,李广历任边关七郡太守,一生与匈奴进行了大小七十余战,令匈奴闻风丧胆,不敢来犯,却始终无缘封侯。
李广的悲剧命运令史家唏嘘不已,尤其是司马迁,同样命运多舛的他在史记中用大量篇幅记录李广的事迹,在他充满同情的笔触下,李广清正廉洁、身先士卒、勇于当敌。透过司马迁的如椽巨笔,人们更是对李广的命运报之以同情。
很多人认为,这是命运,是这位老将在战场上的运气不佳。甚至有人责怪汉武帝重用卫青、霍去病等外戚,没有将最好的立功机会给李广。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延续自秦朝的军功投爵,有功才有赏,汉代对军人而言应该是条刚性指标
汉武帝时代,年轻而有野心的皇帝频频对外用兵,给了武将们难得的时代机遇,一时间将星闪烁,很多人仅凭一战之功,便能晋爵封侯。
我们可以看看与李广同时代的名将们的表现吧。
卫青第一次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出击匈奴,取得龙城大捷,虽然只斩首捕虏数百,仍被汉武帝赐爵关内侯。收复河南地时,卫青军斩首匈奴二千三百级,汉武帝便以三千八百户封卫背为长平侯。
霍去病十八岁出征匈奴,斩首捕虏二千零二十八级,受封冠军侯,食邑二千五百户。
赵破奴在公元前 121 年夏天追随霍去病出击河西匈奴军,杀虏三千多匈奴,即受封从骠侯。
就连李广的儿子李敢在漠北大战中以校尉的身份参战,他的战绩仅仅是“力战,夺左贤王鼓旗,斩首多”,便赐爵关内候,食邑二百户。
根据《史记》的记录,汉武帝时期被封侯者共有七十三人。其中,武将因军功封侯者38人。尤其令李广嫉妒的是。其卫青的3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都因其父的军功封侯。
可以看出,汉代论功行赏无疑是公正的,有功才有爵,在同时代的将领们身上得到了兑现,他们以军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年轻的汉武帝对谢谢有功之臣宠爱有加、赏赐丰厚。
论功行赏就是遗漏了李广吗?
李广一生与匈奴作战不计其数,很多也没有史料记载。但其中几次规模最大的,历史上还是有纪录的。
第一次,汉武帝在马邑设伏匈奴单于,整个西汉数十万大军都扑了个空,这其中也有老将李广,自然是徒劳无功。
第二次,汉匈关市之战,首战匈奴的卫青就大胆突进,取得龙城大捷,而身经百战的李广却被匈奴生擒,尽管凭借个人的本事逃回,到全军覆没,狼狈至极。
第三次,李广追随卫青出击漠南,此役汉军大胜,同时参战的将领封侯者十几人,而李广却两手空空,无功而返。
第四次,李广领四千骑出右北平,却被匈奴大军包围,几乎全军覆没,连续的失败也逐渐摧毁了这名老将的骄傲和自尊。
第五次,决战漠北,李广于沙海中迷路,贻误战机,最终自尽。
如此多的机会,李广却连一个都没有抓住。很显然,在汉代以军功授爵的大前提下,不论他个人如何勇武,李广并没有建立足以封侯的军功。
李广难封的悲剧其实在于他守边拦截的战术思想已经不适合汉武帝主动出击的攻势战略
李广的勇武毋庸置疑,他和匈奴作战经验丰富也同样广为人知。
他的悲剧中,命运的捉弄毫无疑问,但究其根本,还是这个擅长守边、堵截、伏击一类防御作战方法的老将,缺乏统率骑兵进入大漠戈骧主动寻歼敌人的机动作战能力。
从战术上看,李广成名于汉文帝时期,那个时代的汉军面对匈奴的劫掠,主要战术还是被动守边和层层拦截。纵观那个年代,所有的军人都没有深入匈奴腹地,寻找匈奴主力并与之决战的能力。而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从即位之初,就展现了攻势战略,这样的战略明显让以李广为代表的老将们很不适应。
关市之战作为有汉以来第一次主动出击,四路大军只有第一次领兵的卫青取得胜利,其他将领要么大败亏输,要么就是无功而返。从文景年代成长起来的汉将,普遍缺乏远距离出击、时间作战的能力。而后来,李广在漠北之战中迷失在茫茫黄沙中,恰恰又是有力的佐证。
从兵力上看,李广这些老将领兵主要以步兵为主,辅以部分战车。匈奴风驰电掣的骑兵进攻往往让他们难以应付。汉武帝时期,汉军开始大量装备马匹,骑兵成为与匈奴作战的主力部队。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些操练步兵已经炉火纯青已臻化境的老将们,面对骑兵这个新生事物,多少还是很有一些不适应甚至是抵触的,更不要说驾驭这些骑兵以快击快,与匈奴骑兵对攻了。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也许,作战方式的保守、战术思想的落后,才是李户一生无法封侯的根本原因。
老将老去,新星升起。奴隶出生的卫青开始崭露头角。很多人说卫青完全依靠姐姐卫子夫的关系才得到了皇帝的垂青。
但武将的成就是靠作战来奠基的。打不了胜仗,永远没有办法出人头地,这是不凭借任何人的意志就可以改变的。
年轻的卫青显然很懂同样年轻的汉武帝,知道他此时对胜利的渴望有多么迫切。马邑之谋的失败已经让皇帝用战争替代和亲的对匈策略饱受批评。皇帝寄予厚望关市之战,出击的四路大军如果还不能有所斩获的话,皇帝很可能不得不回到与匈奴和亲的旧有策略上去,为了谋求和平,接受匈奴更为苛刻的条件。
皇帝给了机会,但如何抓住机会就得靠自己。卫青出击到河北怀来后没有找到匈奴军队,他可以选择像其中一路公孙贺那样原路返回,但是这位野心十足的年轻将领选择了继续北上,河北怀来距离内蒙古正镶白旗有近三百公里的路程,这恰好是古代轻骑兵一日夜所能奔行的距离。
我们可以想象,卫青和自己的一万骑兵没有携带任何粮草辎重,因为这次出击本身极可能就在计划之外。但卫青果断地突入匈奴腹地,在龙城杀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许,正是这种向死而生的勇气和决绝。让卫青赢得了幸运女神的垂青。
战略发生了深刻改变,战术自然也要随之转变。不同于守边防御,能否长途奔袭深入匈奴腹地作战,成为汉军能否克敌制胜的关键,而以名将李广为代表的防御作战已经被时代抛弃,这从李广个人的遭遇也可见一斑。
再往深里讲,李广的落寞,代表了从文景时代走过来的老将已经被年轻的汉武帝所抛弃,也恰恰衬托出卫青、霍去病这些新兴将星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