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荷
一、大上海,小弄堂里的爱情故事
翻开用红色绢布包装的《长恨歌》时,一种浓重的上海气息扑面而来,她一下子把我拉向千里之外的大都市。
开篇一句“站一个制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开启了一段“弄堂”、“流言”、“闺阁”和“鸽子”这些散文似的描述,大上海的小场景在王安忆的笔下潺潺流出,犹如戏剧中的序幕,音乐灯光背景一一亮相后,主人公很自然地走出来。从此,开始了她的爱和恨,情和仇的曲折人生。
记得有作家曾评价过关于作家作品的语言特点,说的是作家的作品很多都带有地方性的语言描述,《长恨歌》里,就有一种浓重的上海口味,这口味从弄堂里流出来,在闺阁里盘旋,经过王琦瑶的小屋,在大上海的各色人群中散漫开来,直至“碧落黄泉”。
作者先是从王琦瑶和她的闺蜜们写起,少女情怀一般的语言是零碎的,任性的,也是张扬的,含蓄的。
作者在写到王琦瑶第一次出场时是这样写的“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接下来,一连串的排比语描述了一个上海弄堂里的王琦瑶。“王琦瑶是典型的待字闺中的女儿”,“上海的弄堂里,每个门洞里,都有王琦瑶在读书,在绣花,在同小姊妹窃窃私语,在和父母怄气掉泪”……
书中,作者用了一个小节的写作量很刻意地告诉读者,她笔下的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女孩,是故事中的“上海小姐——三小姐”,“是长痛不息的王琦瑶”,因为“大小姐二小姐是偶像,是我们的理想和信仰,三小姐却与我们的日常起居有关,是使我们想到婚姻、生活、家庭这类概念的人物”。
随着这样的语言描述,接下来出场的“程先生”和“李主任”很自然地进入了王琦瑶的生活中,一个是为了爱情,一个是为了生存,这两个男人先后走进了王琦瑶的身边,也改变了这个上海女孩的未来命运。当王琦瑶告别了短暂的“包养生活”后,第一部分到此结束。
二、在作者笔下,上海口味的语言和它的故事一样精彩纷呈
第二部分第一章写到的邬桥,是作者很有胆识的一种跨地域式的加大写作空间的写法,它也是用来与大上海做对比的一个地方,更主要的是女主人公命运的一个过渡。
她说“邬桥这种地方,是专门供作避乱的”,“桥这东西是这地方最多见也最富含义的,它有佛里面彼岸和引渡的意思”。
作者的含蓄语言是显而易见的,这也许就是具有上海口味的语言特色吧!王琦瑶没有在邬桥生活下去,正是体现了她不安分和不甘于平庸的性格。大上海始终是繁华的,是引领时尚的大都市,是每个上海人不愿脱离本土的主要原因,也是邬桥人阿二等一些外省人不顾一切要进去的主要原因, “从来没有它,倒也无所谓;曾经有过,便再也放不下了”。
从此,王琦瑶的情迷人生开启了,也应了《长恨歌》中的那一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除了邬桥这个片段,书中描写的全部是上海生活,从人到物,从风情到建筑,穿越四个年代的跨度,把一个活生生的大上海浓缩、展开,把一个个人物剖析、串联,作者用自己独到的眼光探索和思考了一个城市的变化,一断历史的进程。
其中,作者用自己切身的感受叙述了这种变化,她说“上海的天空终是这样,被楼房挤成一线天,光和雨都是漏进来的”,“在上海的顶楼上,居住着许多这样与世隔绝的人”,“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时尚,全都是实心眼的”,“这城市变得有些暴风急雨似的,原先的优雅一扫而空”,“她们如同每一代年轻人一样,以为历史是从她们这里开始的”……这种类似总结性的的语言是作者写作的一大特色。
三、作者的写作方法值得我们研究和学习
故事的最后,作者用了一种宽容和无奈的口气结束了王琦瑶的一生,“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了,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帷幕”。真是“不思量,自难忘”,掩卷沉思,王琦瑶的故事不再单纯是她一个人的故事,而是整个大上海的缩影,从民国到解放后,一个平民百姓的平凡经历,恰恰是一个城市的重大变迁。作家无法从国事政治上描述一个国家,只能借助一个人的口,一群人的变化,一个时代的影响,来展现历史。
我很钦佩作家对国民的洞察力和对社会的高度责任感,她从生活中的一米一盐写起,从一个人的成长和衰败写起,从下午茶到舞会,从片场到“上海小姐”,从“程先生”到“李主任”,从“邬桥的阿二到瘪三的长脚”,作者总是能以小看大,以点带面,表面上看她写出的是主人公身边的琐碎和细节,延伸的是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而实际上加深的却是小说的厚重感。有人说,作家应该用理性的思考和感性的写作来进行创作。我想,《长恨歌》就是这样的一种写法。
本书荣获第一届世界华文文学奖,并于2000年获得我国文坛上最具荣誉的大奖——茅盾文学奖。
【作者简介】梅荷,出版《梅荷文集》《梅荷芸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