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死得急,虽说曹雪芹没有明写,贾家也没交代。但从秦可卿判词图画看,读书人有上帝视角不难知道秦可卿死于天香楼上吊自尽,绝不是病死。且她死于生病后的第二年九月初,病早都好了。
不提秦可卿之死的前因后果,只说秦可卿葬礼上的一件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事,就是棺材板的选用。
秦可卿年轻媳妇,不像贾母偌大年纪。古人对于“身后事”极为重视。帝王只要一登基就会修建陵寝。而无论有钱没钱的人家,老人一到了四五十岁就开始给自己积攒棺材本,准备寿衣等。像贾母虽然没死,王熙凤也说一切都准备好,是现成的。
古人对此毫不忌讳,甚至老人还会经常将自己准备好的寿材展示给人看,作为显摆。贾母送给刘姥姥的两套好衣服,大有给她日后装裹之意,绝不是让她平时穿着的。
秦可卿年纪轻轻,死得又突然,贾家绝不可能有她要用的棺材板。这种东西更很少挪用别人的使用,所以只能买,但想要挑选一副好的板材并不那么容易。
(第十三回)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恣意奢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可巧薛蟠来吊问,因见贾珍寻好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做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今还封在店里,也没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罢了。”贾珍听了,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赏。贾珍笑问:“价值几何?”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
薛蟠免费供的这幅棺材板,就算一千两银子也买不到,贾珍却只给工人打赏几个钱就拿到了。这事背后体现出好几个关键问题要注意。
一,这副棺材板非常好,是薛家当年专门为义忠亲王老千岁寻来,薛蟠父亲亲自押送进京。这件事有很多潜台词,盖因薛蟠父亲英年早逝,薛家一败涂地。而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没有享用这副棺材板,证明是大罪。薛家败落不排除是跟错了人,站错了队伍。
二,薛家作为贾家为首的四大家族之一,四大家族并不平等。史家、王家和薛家算是贾家的附庸家族。当年薛家急功近利跟着义忠亲王老千岁搞事情,对四大家族来说不啻“叛徒”。而今败落了又要回归,进京投靠贾家就是“投诚”而来。此番免费献出昂贵的棺材板,也算是对贾府的结交。
三,棺材板是义忠亲王老千岁的“规格”,平白放着也没人敢用,顺水推舟送给贾珍处理了,薛家也算甩出去烫手山芋,又交了人情,薛蟠这一招是有点意思的。
四,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可以肯定与争权夺利有关。亲王一般都是皇帝的兄弟和儿子,“坏了事”一定与龙椅皇位有关。义忠亲王老千岁与忠顺王一样,却比北静郡王身份为高。他“坏了事”,连棺材板都不能使用,证明争夺皇位失败,下场极惨。
秦可卿何德何能使用亲王规格的棺材板?贾政为此劝贾珍三思,认为好一点的杉木足以,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可贾珍不听,不代表秦可卿身份多好贵,而是贾珍心中“无君无父”的思想在作祟,根本不将“僭越”当回事。
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如今他的棺材板又给了贾府的秦可卿,这是一条明示,证明日后贾家抄家的原因,与当年义忠亲王老千岁一样,“坏了相同的事”。
彼时是薛家跟随义忠亲王老千岁,想要抱大腿做扶龙之臣,算是效仿四大家族的创世之祖。可惜功败垂成,薛家败落。棺材板埋葬了薛家和他的主子。
而今薛家将棺材板给贾家用了。预示贾家也生了薛家一样的“扶龙”之心,妄图再做当年宁荣二公壮举。可惜结果注定一败涂地,棺材板又埋葬了贾家和他们拥戴的主子。
贾家涉嫌“谋逆”,对皇帝不轨,从秦可卿葬礼后,北静王出场一再拉拢贾家与其结党的蛛丝马迹看;从焦大醉骂“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反话看;从王熙凤“聋·子放炮仗”的笑话;以及她狂言“就告我们谋反也不怕”……再结合“虎兕相逢大梦归”,以及“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等等线索,确凿无疑。
宁国府贾珍、贾蓉父子参与谋逆失败,荣国府逢冤被抄家,贾家覆灭。符合皇帝诱使四王八公老臣不轨,他好削藩夺爵的伏笔。
贾元春判词中,“弓”代表贾家与皇帝有军事冲突和以及皇帝早有对贾家“鸟尽弓藏”之心。
“香橼”代表心有不甘,证明贾家早对这一代皇帝不满。一如焦大醉骂,老臣对新主子的骄狂自大和不满。
贾家与皇帝双方互有图谋,贾家终被“狡兔死走狗烹”。背后原理就类似朱元璋杀功臣,康熙平三藩,没什么可说的。
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