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在南方,李南,公务员。吉林松原人。擅于诗歌和散文随笔,诗光、生命、爱情是永恒的主题,作品散见纸媒和平台。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
晚风不可设喻地
祝福一朵红罂粟的命运
风停后,太阳要睡去的时候
街上到处是人声
生活一直在不可确定地继续
一些句子真的是诗吗
我停下来,开始收捡
晾晒了一天的被子
看见那朵红罂粟开始疲倦地
脱下所有的形容词
慢慢收回自己的香气
不爱你的时候
不爱你的时候
我就不是一只呆蛾子
我对火光不再感兴趣
我想我该是一只蝴蝶
不腼腆,不羞涩
我哗众取宠,招摇地飞
飞在春天之上,谁又能怪罪我
我要飞到更远的地方去
天空,草原,沧海
让更多的草木认识我,亲近我
其实,爱不爱你都一样
我都要奔赴万劫不复的
深渊与朝阳
以万物觉醒的欢愉
投入远方梦想的漩涡
别无选择
大雪把我隔在药店
大雪把我隔在药店
我既是郎中,也是病人
他说,雪停了再回来,否则
凉凉的雪花
坏小子一样会钻到骨子里
我开始站在窗前四下观望
雪越下越大,我的腰开始隐隐作痛
也没看到传说中的坏人
我倒是真希望有一双凉凉的手
伸进我贫瘠的身体
掏出难以启齿的羞愧和世俗的隐疾
索性为自己开方,抓药
一味罂粟红,一味纯粹白
我决定一直抓到雪停
反正为一个人,我已病得不轻
我写什么呢
我有许多来不及命名的句子
许多放回山林的情绪
像菌和苔藓,需要潮湿的泥土
我有越来越苍老的内心,沉实的骨头
我的鞋子一只沾满泥泞,一只提在手中
当天空如大幕渐渐降落
一场大雪隐藏起前生后世
我愿我的每一首诗,都像遗嘱
秋海棠
当秋风吹来的时候
农历里的植物,都在寻找自己的祖国
此时,三两枚秋海棠的厮缠
是一种折磨
最先落地的,虫子采摘了它们
跑上枝头的,想试图最后引爆什么
更多的,选择了遵循自然法则
被采摘或者下落,一层掩埋一层
在地上腐烂和在容器中酝酿
并无本质的区别
大地与人世之间的醉与疼
才深不可测
愿
一朵葫芦花,沿着篱笆往秋的深处爬
她的背景是风在高空,发出长长的笛音
夕阳有些暖,草原已露出骨骼
我不再向往南方,就留在北方小城
在纸上写月光,豹子,也钻木取火
我想我还能再燃烧一次,火花击破夜色
如果有流星的尾巴烫到你,先生
我骗了你一生,这是最后一次
秋 分
早晨我用“凌迟”一词写秋分
他说,气息不对。我一直
用锯子切开面包的,他是不知道
也可能把朝霞当作果酱,涂得满脸都是
这一次,是我没有彻底驯服这个词
不是我故意在孤立谁
在我没有能力驾驭之前,我是胆怯的
比如,一匹马,一头豹子,一个男人
很多词语就这样
若无其事地穿过我的身体,跑在了前面
我在众多危险事物的包围里
晚餐的时候
我强行让南瓜和玉米结合在一起
我要给它们一点颜色看看
夜晚来临
我不要这样的夜晚
月光过于明亮,作为道具的它
有些喧宾夺主
我想比月亮抢先一步
爱回自己
来不及顾左右而言他
我要一小段黑就足够了
我要一张晃动的床
两片吻过瓷器的唇
覆盖我舌头的青苔上
我这个饥饿的女人
“需要燃料,酒精,爱情和性”
后半夜
就这样吧,写了一半的诗删除了
它不是一件旧衣服,可以缝缝补补
我杂草丛生的身体
只需刀子
一杯水里放一片褪黑素
睡眠渐渐沉淀
这隆重的夜,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流 水
梦见木头人,在水里漂着
像小时候玩腻了的玩具
它的身上没有利器,只有四平八稳的
安静和腐朽
我想伸手摁住它
电话铃骤响,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窗台上,一只猫有着流水的腰身
我有戏子卸妆后的脸
月光的翅膀不断收拢
每收拢一下,就有什么在减少
花瓣,蕊,一缕缕香气
躺下来,我的床也漂浮起来
更悲伤的是,过去的事情
我在一点一点忘记
收 割
傍晚,我浑身疼痛无比
你说是夜里,我们相互收割的结果
我侧耳倾听,屋顶依然有伐木的声音
月光的碎屑簌簌散落
风哄着落叶回家
还有谁,把天空的幕布染得更黑
我看着自己光洁的腿和脚趾
暮色正在脸上蔓延
还有毒品和反骨你没有取走吗
你一直在我体内喂养我,追逐我
让我继续在秋天里涨大
砧板上刚刚切开的大土豆
已经有空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