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戴笠出事后，据杜月笙的儿子杜维善回忆：

“戴笠从青岛飞往上海，我父亲接到消息劝他天气不好，不要再飞，他没听。戴笠出事后，我父亲躺在床上流泪，他认为飞机出事不是天气的原因，而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瘪三”，短短20年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工皇帝”，再到人生巅峰之际蓦然陨落。戴笠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诡异、风险和辉煌，也给后人留下无数未解之谜。

• 孙殿英盗取的东陵财宝到底去哪里了？
• 戴笠到底从孙殿英手中拿到了什么宝物，竟然自作主张饶他一命？
• 蒋介石对戴笠到底有没有忌惮之心？戴笠乘坐的飞机失事后，他为何惊慌？
• 戴笠接到老蒋“速返重庆”的命令后，却从青岛飞上海再飞南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本文将抽丝剥茧，从戴笠和国民政府几大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一一剖析，把戴笠死亡之谜完整呈现给大家，垂请静阅。

01 戴笠飞机失事后，老蒋为何惊慌？

1946年3月17日，戴笠乘美国最新型的DC-47型军用运输机从青岛出发，飞往上海。飞机原定上午11时起飞，直到11点45分才起飞。

到了上海机场，此地正值大雨，戴笠又命飞机飞向南京，在板桥镇以南的岱山坠毁。至此，一代“特工皇帝”戴笠和他的心腹、机组人员合计13人遇难。

毛人凤是除了郑介民以外戴笠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戴笠妻子的堂弟。当时，没有人知道戴笠的飞机失事，更不知道他早已魂归长空。

戴笠失踪第二天清晨，毛人凤不顾蒋介石的责骂闯入他的官邸，向老蒋汇报了戴笠失踪的消息。

老蒋听完后，一言不发，立即拿起话筒用一种恐慌于紧张的口吻向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询问222号飞机的去向。–摘自《戴笠全传》

次日，老蒋又亲书一道手令，交给沈醉，内容是：“无论何人，不许伤害戴笠，应负责妥为护送出境，此令。”

3月21日，蒋介石直接命沈醉去追查戴笠的遗物，追缴到一个宋代的羊脂白九龙杯和一柄古剑。

这柄古剑经过烈火焚烧，鞘柄俱毁，但剑体依然完整，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很快，两件宝物被送到了老蒋的案头，不久，这柄“宝剑”就被沈醉葬入戴笠的棺中。

戴笠死后，蒋介石很伤心，也很悲痛，亲自为他写了“碧血千秋”的挽联。不过，诡异的是，蒋介石不仅没有派人追查飞机失事的原因，而且只让沈醉处理戴笠的贴身后事，连毛人凤都排除在外。

蒋介石为什么惊慌到如此地步？难道，他真的怕戴笠落入解放军之手吗？

02 东陵财宝和九龙宝剑

沈醉找到的那柄宝剑就是传说中的“九龙宝剑”，清朝时期西域送给乾隆的宝剑。乾隆死后，把此剑系在脖子上，后被大盗孙殿英开墓盗走。

这柄剑曾经伴随乾隆在平定蒙古叛乱中大杀四方，乾隆对此爱不释手。

自孙殿英盗出来后，一直隐匿不出。直到孙殿英为了买命，把此剑送给了戴笠。不过，这柄剑上刻九龙，传说乃天外陨石所铸，是大清朝极具“皇权”意义的瑰宝。

孙殿英把此剑给了戴笠，戴笠让心腹马汉三秘密送给他，却被马汉三贪心截留了下来。

据《戴笠全传》记载，孙殿英先后被戴笠、马汉三勒索走了大半东陵宝物，剩余的财物又被其他军阀、日寇巧取豪夺了去。1940年初，马汉三以商人身份在张家口活动。由于其出手阔绰，被日本特务田中隆吉盯上，从他手中缴获了这柄九龙宝剑，还暗中策反他做了汉奸。

田中隆吉因战事失利被日本宪兵勒令回国内问罪，临行前，田中隆吉把这柄剑交给了川岛芳子。两人不只是密切的上下级关系，还是暗地里的情人关系，所以，川岛芳子一直秘藏着这柄宝剑。

抗战胜利后，马汉三抓捕了川岛芳子，并从她手中再次夺回九龙宝剑。

当戴笠来到平津地区整肃汉奸，他并不知道马汉三曾经真正投靠了日寇，还以为他是奉自己的命令与日寇虚与委蛇。

在提审川岛芳子之后，戴笠才弄清他朝思暮想的九龙宝剑一直都在马汉三处，其心中愤怒可想而知。但是，他也知道此时和马汉三翻脸于事无补，便一封信给了马汉三，要回了九龙宝剑。

本来，此事到此即可告一段落，但此时的北平已经是桂系的天下！不甘心的马汉三，又怎么可能甘心情愿放手这柄耗费他半生心血的宝剑呢？

03 祸起嚣张，戴笠的取死之道

戴笠和桂系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在1927年北伐时期，他就派人策反唐生智，分裂湘军和桂军，让蒋介石坐收“胜利”果实。

曾经，戴笠还派人联合唐生智暗杀桂系的二号人物白崇禧。可想而知，桂系对戴笠根本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戴笠来平津地区接收日伪资产、肃奸，这些都是按照蒋介石的指令进行的。可是，戴笠却违背了老蒋的命令，连续2次借李宗仁的北平指挥所摆下鸿门宴，直接抓捕了王克敏、曹汝霖、周作人等汉奸。

这就惹怒了桂系！

竟然敢借桂系的地盘办这种事，桂系日后在平津还怎么混？

桂系是彼时实力仅次于蒋系的力量，便和心有不甘的马汉三搭上了关系。

马汉三的心腹刘玉珠，就是他们的联络人。在双方的策划下，刘玉珠建议把特制炸弹装在戴笠的飞机上，制造一场空中事故。

恰好，11月下旬宋子文也来到了北平，因为请当时的伶人言慧珠唱戏，和宋子文发生了一场“风流韵事”的冲突。宋子文十分不爽，在拜会了李宗仁之后就离开了北平。

至此，戴笠在此地已经得罪了三方势力，包括他认为“有心无胆”的地头蛇马汉三。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是戴笠惯用的伎俩，为了收马汉三的心，戴笠还任命他为军统北平站的站长。马汉三不失时机地又献上10箱财物，都送上了戴笠的飞机。

04 海军司令之争？戴笠的野望

处理完北平的事务后，戴笠又去了青岛，当然也带着那柄九龙宝剑和10大箱财宝。

戴笠去青岛只有一个目的，这事关他未来的前途命运。

抗战胜利后，青岛成为美国海军第七舰队的临时基地。戴笠来这里，是要拜见第七舰队的司令柯克，一是了解美方援助国民政府海军建设的计划，二是寻求帮助。

1943年，国民政府和美国成立了“中美合作所”，帮助戴笠训练了大批特务。戴笠通过各种手段，和美方负责人梅乐斯成为“好朋友”，梅乐斯答应帮他争取国民政府海军司令一职。

在这里，戴笠和柯克达成了一系列的秘密协议。

但是，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蒋介石一纸电令让他坠入深渊。

蒋介石要求戴笠迅速赶回重庆，商讨裁减军统系统一事。这是自1945年10月就策划好的事，背后的发起人是陈果夫的中统系、陈诚以及其他势力。

不过，戴笠一直抱着侥幸心理，不加理睬。

他认为：抗战虽然结束，但他的特务组织还将被老蒋所重用，特别是“内战”一旦打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在国内越来越高的“取缔特务组织”的呼吁声中，蒋介石“似乎”顶不住了，成立了“八人小组”，专职改革戴笠的军统系。

无奈又不甘心的戴笠，问计于他的心腹文强。

05 蒋介石对戴笠的猜忌有多深？

据《杜月笙全传》记载，到1945年底，直属戴笠的军统系的精锐特务有5万人，具有相当战力的特务组织有20万人，这其中就包括听命于杜月笙的“忠义救国军”。

为了进一步扩大势力，在日寇投降之前，戴笠便开始派出大量的特务接收原汪伪组织的伪军、特务。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戴笠就接收了近80万人的庞大军事力量。

至此，围绕戴笠已凝聚了125万人的庞大势力。

和军统系长期“作对”的是陈果夫的中统系，眼看戴笠的势力越发庞大，甚至超过了国军的多个集团军。陈果夫、孔祥熙和宋子文等“江浙财阀”怎会甘心？

在他们的建议下，蒋介石决定“肢解”庞大的军统系，平衡各方势力，降低对自己的威胁。

据《戴笠全传》记载，蒋介石立即成立了以贴身侍卫长宣铁吾、中统系李士珍为首的“五人组”，与他原定的“八人组”一起开始“肢解”军统系的计划。

其实，一直以来老蒋还是很信任戴笠这个忠心耿耿的学生的，连接收各地日伪资产这种“大捞油水”的事都交给他做。

可是，当宋子文回来后汇报戴笠飞往青岛会见柯克的事情后，老蒋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内心却起了忌惮之意。

至此，他决定马上“肢解”军统系，电令戴笠必须快速赶回重庆。

一万个不乐意的戴笠此时也知道老蒋起了疑心，问计心腹文强。文强建议他暂时出国，把军统局交给郑介民、毛人凤，自己则在国外以养病之名隐退。

戴笠不明所以，文强用“蒋介石三次下野”的例子予以暗示，戴笠欣然答应。

06 飞赴上海，安排后事

在众多版本的戴笠传记中，都是这么叙述戴笠的“死亡之旅”的。

1946年3月17日上午，戴笠从青岛飞往上海，因上海地区暴雨转飞南京，飞机因雨雾天气触碰到板桥镇南的戴山。

但是，根据《杜月笙全传》以及杜月笙的儿子杜维善的回忆录，实情是这样的：戴笠从青岛飞到了上海，在上海机场停留一段时间后再飞往南京。

戴笠去上海见谁的呢？

两个人，一是来接在这里等待办理结婚手续的胡蝶，一个是“中美合作所”的梅乐斯。

戴笠对胡蝶的深情众所周知，但他到上海后却没有去见胡蝶，而是在机场和梅乐斯密谈一番后再次起飞的。

戴笠拜托梅乐斯安排出国事宜，这是他和心腹文强早就商定好的，也被沈醉在后来的调查中所证实。

杜月笙是上海滩的大亨，其信息来源十分广泛，而且准确。

据《杜月笙传》记载，在戴笠抵达上海后，他得到消息有人将不利戴笠，便把电话打到戴笠随手携带的电台。可是，戴笠却认为没有关系，执意起飞，最后遇难。

这件事情，后来也被杜维善所证实，打电话时他就在父亲杜月笙身边。

07 戴笠为马汉三所害？

戴笠是一个十分谨慎、小心的人，他对即将乘坐的座驾、专机都会安排人专门检查，而且配备的是美军最先进的探测装备。

据《戴笠全传》记载，马汉三想报复戴笠的“夺宝之仇”，命心腹刘玉珠飞赴青岛，在戴笠的飞机上安装了定时炸弹。当飞机即将抵达南京机场时，炸弹爆炸，飞机失事。

这里有四大漏洞：

第一，刘玉珠不可能指挥得动青岛机场专门看管戴笠专机的特务，哪怕他是军统局北平站的骨干。

第二，戴笠的专机晚了45分钟起飞，从上午11点45分出发。按照美机DC-47每小时360公里的最高速度，从青岛到上海空中距离700公里，应该于下午13点45分左右抵达。各种传记中记载戴笠专机失事时间是13点13分，这个时间严重不符。

第三，戴笠飞机失事后，沈醉从当地县长手里缴获了剑体完整的“九龙宝剑”，当时众目睽睽，此剑依旧寒光闪闪。可是，1951年当地在发掘该墓时，从中只找到一个类似剑体的铁锈片。仅仅5年时间，天外陨石制作的九龙宝剑就成了铁锈了？

最后，杜月笙曾在戴笠的飞机落地后与他通话，让他不要从上海起飞。彼时，时间应该在下午13点45分以后。可是，戴笠的专机于13点13分就失事了。

那么，飞机失事后，残留“半边身子和一只脚且被烧焦”的戴笠到底是不是本人呢？

据《沈醉回忆录》记载，他在失事现场找到九龙宝剑后，追查到刘玉珠和马汉三。两人均供认在戴笠的专机上放置了炸弹，后来，两人被沈醉按老蒋的命令秘密处死。

这段公案似乎到此就结束了。

08 九龙宝剑到底去了哪里？

任中原先生对戴笠、杜月笙等民国名人的生平十分感兴趣，历时多年查找两岸三地有关两人的资料，最后查出“九龙宝剑被蒋介石命人送入博物馆”。

如果对比1951年开棺戴笠墓的结果，这一说法无疑很客观。

既然宝剑的下落有了，那戴笠到底去了哪里呢？

再说杜月笙，听说戴笠去世的消息后一蹶不振。可是，他的影响力和人脉关系还在，很多军统系的特务开始向他聚拢。

就在此时，蒋介石突然命贴身侍卫宣铁吾空降到上海，任警察局长。

据《杜月笙全传》记载，当杜月笙得知这一消息后，长叹一声：“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给人留一点希望啊！”

由此可见，杜月笙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

在杜月笙临终之前，洪友兰奉蒋介石之命给杜月笙传话说：“蒋总统说了，一切都有希望！”当时，杜月笙回光返照，说出最后一句话：“好，好，大家有希望！”

杜月笙和戴笠的关系十分密切，而且是长期以来的政治盟友。

他事前得知有人要对戴笠不利的消息，打电话警告他不要从上海起飞。可按照时间计算，此时戴笠的专机早已失事。因此，只要细心，这中间的“矛盾”很容易就被发现。

戴笠“出事”后，美国拨付给国民政府271艘老旧舰只，以“引起盟国间之不安与争执”为由，拒绝给付后续新型舰只。

09 戴笠之死的终极秘密

其实，到这里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了。

马汉三和刘玉珠只是“戴笠之死”的替死鬼，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是中统系和老蒋。如果戴笠不把手伸向“海军司令”这一军队要职，不隐藏“九龙宝剑”这一皇权象征，他又怎么可能被“失事”呢？

在老蒋第一时间听说戴笠的专机失踪后，给周至柔打电话询问戴笠的飞行路线，十分慌张。

他的脸色和表现被毛人凤看在眼里，也为沈醉等人所知，可以确信无疑。

后来，老蒋直接命令毛人凤，无论戴笠是生是死，只要找到该专机就马上封锁。后来，军统局特务李人士在岱山失事现场找到一枚“龚仙舫”的私章。

据《戴笠全传》记载，当毛人凤把这一消息汇报给蒋介石时，老蒋立即“胸有成竹”地说这就是戴笠的专机。

很快，周至柔的航空委员会马上派人赶来，当场就确认这是戴笠乘坐的DC-47型222号飞机。不可忽略的是，周至柔的航委会隶属于蒋介石和宋美龄直管。

2天后，也就是3月21日，国民政府在报纸上宣称：“在从青岛到上海的途中，飞机因遇大雨撞山失事，戴笠及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这也是戴笠的行程被各种传记引用的出处。

可是，许多年以后，杜维善没有必要为这个细节撒谎。他说父亲杜月笙在戴笠抵达上海后仍相互通话，十有八九是确凿的事实。

因此，戴笠的“死亡之谜”到此也算全部揭开了。

尾 声

一代“特工皇帝”戴笠，起于草莽之间，发迹于紧抱蒋介石的“大腿”，又覆灭于权力人心之下，悲呼？命也！

从他抛开自己的上司胡靖安、越级巴结蒋介石开始，就足证此人之心性。

戴笠的“出事”既是对他钻营的惩罚，也是对其生出不该有的野心的致命打击。若非他私匿九龙宝剑，若非他发展了100多万的庞大特务组织，若非他把手伸向国民政府的“海军司令”一职，其未来之命运尚有回旋之转机。

可惜，钻营到最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任中原先生在《戴笠全传》中这样评价他：“这是一个盖世的特工天才，也是一个为抗日战争做出贡献的人，还是一个对蒋介石愚忠不改的人。他的死既是一个悲剧，对他本人来说又是一种幸运。”

其实，杜月笙和戴笠都只是蒋介石手中的“刀剑”，在有限的空间里自行其事，但始终脱离不了蒋介石的掌控。

作为蒋介石的佩剑、爪牙，戴笠固然辉煌一时，但其对人民犯下的罪行终究无法逃脱，其“死”固然可悲，亦然罪有应得。

杜月笙是旧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大亨，他盲从蒋介石固然因势所逼，也有其目光短浅的一面。不过，在抗日、抗外租界的活动，杜月笙的民族气节一直很坚定，这是为世人至今所称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