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世听花今随风
在爱情里,坚贞是假相,誓言是应景,生活是改变,统统在永远之前就有了结局。
南宫成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南宫成第一次因为信任而遭受打击,是在七岁。
“小云,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是的。”
“明天我的糖豆分你一半。”
“好的。”
“那七乘于五是多少?”
“五十二。”
“你确定?”
“确定。”
“那二十加二十呢?”
“十二。”
结果全班只有南宫成一个人考试没有及格。
“老颜,怎么还没轮到咱们漫画社啊?”
老颜道:“咳,时机不成熟吧。”南宫成怒道:“都他妈的比了十四五轮了,莫非根本没有漫画社,你拿我开涮吧?”老颜叫道:“你这人太不相信我了,没有漫画社,你也不看看大平台上面挂着的海报,三十一家社团里,明明白白写着漫画社三个字。”南宫成嘿嘿笑道:“眼见也不能为实,你欺骗我的话,老子立刻化为厉鬼,天天找你谈心。”
社团大会轰轰烈烈进行,从七点到了九点,三十一家社团,陆续比试着,几家欢喜几家愁,到了第十四轮,是话剧社对戏曲协会,都在台上咿咿呀呀,看得人好生无趣。而尘埃已定,进入候选的,分别是篮球社,搏击社,梦之芭蕾舞艺术团,辩论协会,星座协会,乒乓球协会等十四家社团。
胡言站在一角,距离大平台并不很近,视线也颇受阻碍,他对各家社团奇技横生,兵刃相见,也不感兴趣,大多时间都在闭目养神。他一直回想着,刚踏入大平台周遭之际,有道目光,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锁住了自己。而他确定,自己也看到了目光的主人,那是一个只能从目光来“虚构”的主人,他能感应到对方的精神,却无法勾勒出对方的身形。这感觉微妙而让人震撼,因为双方都察觉不到敌意,反而泛起一种深沉的温暖和理解。他暗暗道:“约莫是一时的错觉吧。”
南宫成心神不定,东张西望,自言自语道:“都尾声了,完全不明局势,那个臭小子也看不到人,打什么鬼主意啊。”老颜看他贼眉鼠眼,笑道:“南宫兄一向大义凛然,神威盖世,为何魂不守舍。”南宫成摇头道:“不对啊,天刀一战之后,我明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偷窥。”
老颜咋舌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南宫兄名扬四海,受人敬仰,应该的,应该的。”南宫兄摸摸下巴,赞同道:“还是老颜兄才思敏捷,我这么英俊,你又这么智慧,我们的组合再不取胜,太没天理了。我担心的是……”老颜道:“胡言?”南宫成叫道:“我怕他?我怕他万一大驾光临,我下手太重,摧毁他的自信和尊严,于心不忍呐。”
正当老颜对他的脸皮啧啧称奇之际,他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说,那个苗族同乡会的,懂下蛊这么阴险而神秘的东西?”老颜道:“是啊。”南宫成又问:“苗族同乡会也赢了比赛吧?”老颜道:“对,赢了棋院。”南宫成自语道:“嘿嘿,好办法。你等我,我去去就回。”老颜看着他转眼就在人群之中杳然,叹气道:“畜生,连这个都想利用,天打雷劈。”
台上一边在唱五女拜寿,忽而悲云惨雾,忽而红光满面;一边在演王子复仇,你亲我嘴巴,我一刀,好不热闹。南宫成左冲右突,急得后悔不已:“应该问问老颜,苗族同乡会究竟在哪里。”他又转一圈,终于想到:“难道我只能问老颜,不能问别人吗,这都能想到,牙吗爹。”他伸手就抓住旁边一人的胳膊,开口欲问,却听到一串叮当响声,脆生生地动人。
南宫成咽回了问话,先看到,是自己抓着的那只手腕,挂着串牙状的银饰,隐约透着月光,浅淡悠然。他眼神逐渐游离,接触到一双明镜似水的眸子,而那清俏的眉目流溢别样的柔情,婉丽的头巾轻轻垂下几缕丝坠,荡在女子洁莹的额头。
苗族同乡会,参加社团大会是以骨笛爱好者协会的名义。协会之中,大部分倒是苗族的女孩子。因为南浦大学有少数民族的专门名额,所以并不特殊。她们经常相聚,唱苗族的歌,跳苗族的舞,也经常作为学校文艺演出的重要节目。一些女孩子也穿戴时髦,宛如都市少女,而又有一些,依旧喜欢自己家乡的服饰,走在学校,更是曼妙惊艳。
南宫成见到的,就是一个穿着家乡服饰的苗族女孩子,而且十分美丽。他被女孩子的容貌吸引,竟忘记放开别人的手腕。那女孩子性格也外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傻呼呼的男孩子,傻呼呼而失神地盯着自己,还牢牢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松开。
先醒悟过来的自然是南宫成了,想道:“寻来全不费工夫。”便将女孩子的手一拉,两人的距离呼地近了半步,他恰好比她高半个头,女孩子吃了一惊,也不回避,大大的眼睛迎上,充满了好奇。南宫成微微低头道:“can you speak in……in……”女孩子嘴角上扬,笑道:“我普通话很好的。”南宫成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深邃得如同一个寂寞的轮回,而温和流露,暗自忧伤,轻轻地说:“你挂在手上的,真好看。”
女孩子微笑着说:“你长得也很好看。”
南宫成如果是一艘潜艇,女孩子这句话就是一枚鱼雷,炸得他心花怒放,烟火灿烂,血液全军沸腾。他用尽所有理智,才平和语气,淡淡地说:“好看这个词语,只属于你。”女孩子抽回了手,后退一小步,还是微笑,那么清丽秀美,好像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
她抽手后退,南宫成眼中一痛,迷惘得不知所去,不知所来。女孩子立刻似乎觉得不忍心,又前行一步,手微抬,想交还到他手里,忽想到不太合适,登时脸也羞红了,放了下来,小声说:“我的名字,按普通话的发音,你可以叫我林依琪。”
南宫成见她善良纯净,不由大喜,面上保持迷人姿态,幽然道:“依琪,我很想很想知道,也很想很想问你,你告诉我,答应我,好不好?”林依琪困惑道:“你说啊,能帮你我会帮你。”
南宫成道:“你懂不懂下蛊?”林依琪心中微微失落,接着脸上略带迟疑,道:“我懂,但你问这,作什么用……”南宫成不等她说完,叹气打断,说:“我从小到大,考试永远是倒数第一,老师表扬我成绩稳定。参加比赛,我得到的最好记录,是一次亚军,是和人家掰手腕。我听到妈妈的哭泣中包含的失望,心如刀绞。进入南浦大学,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赢,不管用何方法,都得赢。你们的协会已经赢了,我祝贺你们。马上我也要去参加比试了,可是,我没有信心……”
林依琪瞪大眼睛说:“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给你的对手下蛊?”南宫成幽幽道:“我知道,这么做极其卑鄙,算了……”林依琪奇道:“下蛊有什么卑鄙的,只是……”南宫成一听有望,问道:“只是什么?”林依琪摇头道:“我们不能把蛊交给外族人。”南宫成气急败坏道:“你没听到这首歌吗?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民族我们是一家,我们是一家人耶!”林依琪踌躇一会,说:“你等等,我和朋友商量商量。”她转身和其他诸人窃窃私语,那群人中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向南宫成,南宫成搔首弄姿,风情万种。
过了几分钟,林依琪微笑着说:“好,我帮你。”南宫成喜不自禁,摊开手掌道:“那把蛊给我吧。”林依琪道:“你没用过,我只好给你最方便的一种了。”
苗族的蛊毒,分为五类,按照蛊的厉害程度,依次为定情蛊,护族蛊,主命蛊,迷神蛊,忘忧蛊。前三者,都是要用主人与蛊气血交融,人蛊同生。后两者,和药物的区别不大。定情蛊,是少女培植,放在情人的心中,一旦其中一人变心,便会发作,变心的人病痛半月,腐烂而死,另一人也会精神枯竭,不日去世。护族蛊和主命蛊,是抵抗外敌,同归于尽的厉害招数。中了迷神蛊,便昏迷不醒,除非得获解药,否则永难醒转。中了忘忧蛊,立即战力全失,神志不清,无法思考动作。迷神和忘忧二蛊,是蛊身碾成的粉末,无需气血养殖。
林依琪送给南宫成的,就是忘忧蛊。南宫成狐疑地瞅着手上指甲大的一小包,问道:“多少钱一斤?我能不能自己给钱,多买个半斤八两的?”林依琪摇头道:“我自己一共,就这么多了。”南宫成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姑娘冰清玉洁,冰雪聪明,冰天雪地,南宫成日后定当图报。”讲几句场面话,他挥挥手就溜。
林依琪旁侧一姑娘用苗语问她:“依琪,把比我们生命都重要的蛊给了他,你喜欢这男孩吗?”林依琪含笑点点头,极目远眺,人群接踵摩肩,无法辨认,她眼中的柔情,就融化在无边夜里。另一姑娘问:“依琪,万一他辜负你呢?”林依琪淡淡地说:“没关系,愿保佑,愿祈祷,我在他身上,下了定情蛊。”
远处,南宫成欣喜地奔向漫画社的位置,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她的这句话,他没有听见,而蓦地打了个冷战,他不以为意,道:“这么热的天,打个冷战,大吉大利。”
回到原地,他趾高气昂,对老颜道:“哈哈哈哈哈。”
这时台上胜负难分,话剧社的演员浑身抽搐,胸口插着根筷子,绝望地指着苍穹,哭天抢地。戏曲协会的演员长袖一抛,尖声唱道:“请姑娘,放心喝下这碗暖肚汤……”台下几十处牌局,也杀得正酣,乌烟瘴气。一声锣响,工作人员喊道:“第二回合,话剧社获胜,加三十分,话剧社三十分,胜戏曲协会二十分,是本轮上流社团候选。”
戏曲协会的会长暴跳如雷,对台下叫道:“同学们,我们的国粹,需要我们共同薪火相传,怎能让西洋的玩意站在太岁头上动土呢?你们说,是不是?说,是不是!”
台下人群喧嚣:“你会不会打牌,连吃苍蝇,滚回家耕田吧。”“你说对了,我祖宗十八代都是农民。”“农民了不起啊,你懂养猪吗?”“养猪了不起啊,你懂杀猪吗?”“好好好,你懂杀猪,你是研究生。”“他妈的你才是研究生,你全家都是研究生。”“你们还打不打牌,不打老子就回宿舍焚帝国了。”
戏曲协会的会长还想垂死挣扎,叶子扫他一眼,他就乖乖下了台。叶子的声音,还是云淡风轻:“大会的最后一轮比试,出现了特殊情况,由宋薇为大家解说一下。”
宋薇道:“我们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家社团,前面十五轮,胜负分出,十五家社团进入侯选。只剩下漫画社一家,但没有对手,所以只需社团简介和才艺展示。”
台下大多人连看多番好戏,也困乏不堪。现下漫画社虽然捡个大便宜,却也无人反对。这基本就等于,漫画社直接晋升上流社团候选之列,随便糊弄两下,拿个分数便行。
许多人打个呵欠,有的打算赶紧去开水房,打壶热水洗洗睡觉;有的四处乱窜,找自个扔掉的托福参考书,那可是几十块一本,还楞没盗版;有的牵起女朋友的手,就想另开战场,“啪”吃一耳光,原来神智不情,扯了女朋友室友的裙子。
老颜大为兴奋,对南宫成说:“妙啊!原来宋薇当真是大力扶持我们,留这么一手,犀利!恶毒!老奸巨滑!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真是公正里的败类,公平里的蛀虫,最上层的腐败,最深刻的作弊!”
南宫成异乎寻常地凝重,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最棘手的终于来了。”又一把掐住老颜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混蛋,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和宋薇谈的,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子一会再来找你算账!”说完松开手,望向大平台。
老颜万分委屈,嘀咕道:“前途一片光明,你癫痫啊。我找个人上台随便画幅漫画,就过关了。”台上叶子扬声道:“请漫画社的代表上台。”
老颜回头四望,指着一个小女孩道:“绿舞,社里你画漫画最好,上。”绿舞怯生生地说:“哦。”她刚举步,南宫成沉声说:“慢。”老颜叫道:“干什么?”南宫成说:“我要系鞋带。”老颜呸道:“滚蛋。”南宫成嬉皮笑脸道:“这么急干吗,有人比我们更急。”老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只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
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
足球社。
这三个字轰隆隆地在众人耳边荡开,每个人都站住了,走远的也步履缓慢地重新聚拢来。众人心中波浪起伏,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南浦大学的足球社,虽然已经时光消退,不复存在,但是永远铭刻在人们心底,无法磨灭,因为它的辉煌曾经光芒万丈,而伤痛也刺入骨髓。
南浦大学的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
人们齐齐用复杂的目光,不吭一声地望着台上,他们期待着要看清,是谁,再次从所有人的梦中,烟尘满布的回忆中,叫出了这三个字:足球社。
当胡言走上大平台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人们的反应这么奇特,气氛一下厚重,压抑,令人错以为在火山爆发的边缘,风雪大作的前奏。南浦大学的大平台之乱,以此为始,以此为终,新的时代,汹涌着巨大波浪,把人们席卷其中,跟随着主角的脚步,踏上艰难的征途。
胡言高瘦的身体,立定台中间,站得笔直。寂静的风,飘忽地起落,他松散而洁白的衬衫,也扬起,也动荡,掩藏不住他坚毅的线条。他身后是大楼的灯火,突然又亮了几盏,从台下看,他就被明亮包围,驱退夜的暗。他一动不动,宛如石雕,那翻飞的衣衫,将夜舞弄。
叶南在嘉宾席,看着胡言,恍惚里来到了很久以前,也是在大平台,也是一个笔直的身形。那时春寒料峭,几朵桃花,悄悄地飘落,在空中摇曳不定,一晃就是一个粉红的背影,风卷托着它用漫声吟唱,时光变迁,年华黯淡。而他在落花里轻弹,弦在指尖下把握所有人的灵魂,她看着他,仿佛是草原,可爱的草们葱翠欲滴,风吹,就一起看向天际,云光闪烁,兰色在大地沉下一潭静影。驰马的人快乐而奔放,思念在身后,被阳光抖落尘埃。瑰丽的季节手牵着手,谁也不曾回头。
她就爱上了他。他的名字,就叫做刘进。
回忆远走高飞,涂作山痕水迹,倦惫的鸟儿在远方收翼,消失在麓侧。
叶南的眼泪,流了下来。
宋薇也看着胡言,她平复心情,问道:“这位同学……”胡言紧紧盯着她:“这位同学?你不认识我了吗?”宋薇咬咬嘴唇,说:“胡言,你,就算体谅我好吗?”胡言手指一抖,对视着宋薇,宋薇回避开他的目光,他沉声道:“你看着我。”宋薇蚊子一样呐呐道:“我不敢……”
原本无视千万雄豪,谈笑间就控制局面的女中英杰,管理委员会的会长,宋薇,居然变得小女儿态,众人几乎忘记了围拢来是等待足球社神话再现,反而出现了更不可思议的景象,不由目不转睛。
胡言沉声道:“你看着我。”宋薇低头不语。
台下一人喊道:“看他!看他!”宋薇恨恨瞪了台下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料才过一秒钟,其他地方零星几个人,又齐呼:“看他!看他!”,从零星的喊声,迅速扩散,全场有节奏地鼓掌,喊声整齐震天:“看他!看他!”女孩子激动地泪流满面,男孩子振臂高呼,也不知道哪里,居然还响起了《i will always love you》,伴随着冲入云霄的“看他!看他!”
南宫成大煞风景地叫道:“统统闭嘴,那对狗男女好像要说话。”众人瞬间安静无声,注视台上的一男一女。
胡言说:“宋薇,别再躲藏,别再逃避,往事是经历,而不是包袱,让我们一起再次为南浦的足球奋斗,完成你哥哥的梦……”宋薇忽地转身就走,丢下一句:“随便你。叶子,主持。”
台下一片失望,尽管月黑风高,但毕竟光天化日,看不到激情戏也罢了,但如此收场,太草率了吧。在叶子眼中,怕是视若无睹,她等宋薇入座,道:“本次大会,最后一轮比试,由漫画社,对足球社。”
老颜等漫画社成员,期待地望向南宫成。南宫成面色一变,打个哈哈道:“胡言个子这么高,从小到大,得吃多少维生素啊……”众人骂道:“滚吧!”老颜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南宫成跌跌撞撞冲上台,也没立住,“砰”扑倒在地,摔个狗吃屎。
老颜和社员一声叹息,闭目不忍再看。
另一处,十几个苗族学生议论道:“依琪,你喜欢的这个男孩,好像下盘不稳呢。”林依琪咬住嘴唇,不说话。一人道:“我觉得他是故意低调,令敌人轻视他,这样的男孩,难得。”林依琪欢喜地说:“哑哑说得对,他还有我给他的忘忧蛊呢。”
南宫成扑倒在地,迟迟不起来。台下嘘声大作,叶子眼内闪过一丝关心,蹲下身问道:“南宫成,南宫成,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是叶子,你能听到吗?”南宫成“咚”地鹞子翻身,长身而立,仰天大笑:“怕了吧?”众人齐道:“呸!”
叶子又变回面无表情,说:“漫画社的代表,南宫成,请你和对方确认第一个回合可以开始。”南宫成低低地说:“别急,来嘛来嘛,叙叙旧。”叶子横他一眼:“有件事我还没问你,昨天有七个男生,长得人高马大,说什么我的男朋友叫他们来找我,让我帮他们上篮球的选修课,这件事,估计你也洗不掉嫌疑……”南宫成讪笑道:“时间不早,明天再聊”,接着冲到胡言那,抓住他的手就拼命摇:“胡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做哥哥的很想念你。”
胡言冷冷地抽出手:“要比就比吧,请。”南宫成笑道:“你要如何比法?”胡言对叶子道:“我不明白规则,麻烦解释一下。”叶子道:“展示社团才艺,得分高者获胜……”胡言打断道:“他是漫画,我是足球,怎么打分?”叶子道:“这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规矩,你不服,便去找他们。”胡言望着宋薇道:“我还是不明白规则。”宋薇挥手道:“随便你们,随便你们怎么比,只要结果你们自己都能接受就行。”
此话一出,台下几个人大叫:“我靠,不公平……”立刻被更多人一顿暴打:“吵,你再吵,阻碍老子看戏。”
胡言对南宫成道:“我只会踢足球。”南宫成豪爽地拍拍胸脯,道:“那就比足球好了。”
老颜一听,眼睛发直,喃喃道:“天啊,发疯了,发疯了,我不敢看了,这下脸丢大了。”
夜深,南浦校园里,一切都沉寂。人们围在大平台前,关注着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一个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一个人有了梦想而不去追求,和咸鱼喂了狗有什么区别。南宫成有梦想吗?有,也许是两万块,也许是更多,他站在了台上。胡言有梦想吗?有,也许是足球,也许是其他,他站在了台上。所有的人有梦想吗?有,都在心灵的深处,那么,你站在台上了吗?就算在台下,你看着人们拼尽全力,忘我追求,是不是也热血沸腾了呢?
南宫成走到台前,众人都不发一言,默默等待他的举动。他洒脱一笑,指着对面的教学楼,说:“你们看三楼。”众人呼啦转头,包括胡言,都看向三楼。南宫成道:“三楼的栏杆上,放着两个易拉罐。我和你,一人踢一球,谁踢中了易拉罐,谁就赢了,你看如何?”
胡言缓缓地说:“主意不错,我的视力是1.5,虽然天比较黑,但我怎么看不到三楼的栏杆上有易拉罐啊?”南宫成愕然看去,果然三楼的栏杆上空空如也,他暴跳道:“三眼龙王呢?三眼龙王呢?”一人气喘吁吁挤到他脚下,说:“到。”南宫成叫道:“我让你放的易拉罐呢?”三眼龙王挠挠头,道:“我放了啊。”南宫成揪住他衣领叫道:“放你个西瓜,你这个瘟疫的传播者,病毒的携带者,你自己仔细看看,有易拉罐我一口吞掉!”
三眼龙王仔细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爬楼爬起了兴,不留神把罐头放到四楼的栏杆上了。”
众人极目而观,有的擦眼镜,有的揉眼睛,果然在四楼的栏杆上,两个隐约模糊的小小的白点。
南宫成放开三眼龙王的衣领,面色凝重,心中不停盘算:“三楼尚在我的射程范围,四楼恐怕没太大把握。说不得,只能变身超级塞亚人,使出两倍界王拳了。”他走回原位,勉强笑对胡言说:“四楼,你行不行?”
胡言出神地望着那两个小小白点,过了几分钟,吐口气道:“试试。”
南宫成心里暗骂:“完蛋了。我还以为他会开口求饶,把罐子从四楼挪到三楼,那该多好。且待我恐吓他一番。”他嘿嘿冷笑道:“胡兄弟,这可不是普通比试。咱们还有一个赌约呢,你还记得么?”
胡言道:“记得。谁输了,滚出南浦大学。”
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众人万万想不到,两人还有私下豪赌。叶子、宋薇、叶南、林依琪等都是面色大变。原本输了,亦无损失,赢的有竞争上流社团的机会而已,现在负者竟然要滚出南浦大学,怎不令人震惊。
老颜脸色铁青,也困惑不已:“这小子一早叫让三眼龙王去放易拉罐,说明他预料到胡言坚持和他比足球,也预料到宋薇会支持胡言。但他竟然胆敢这般安排,难不成他胸有成竹,尚存妙计吗?相信他踢得到罐子,还不如相信山猪会下蛋。他搞什么鬼?”
南宫成笑道:“愿赌服输,不是用来试试的。要不……”胡言突然沉声道:“好,就四楼,就这么赌。”南宫成的心忽悠掉到了脚后跟,暗暗叫苦:“这个亡命之徒,害惨老子了,一定要把老子搞残吗?”其实胡言心里何尝不是七上八下,思忖计算:“我的极限,估计在三楼左右,四楼,唉,到了现在,还能退步吗,足球啊足球,我不单是为你,还为了宋薇,为了宋大哥,为了梦,你保佑我吧……”
这时,嘉宾席里的工作人员,分别将两个足球放在两人的跟前。
胡言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稳定情绪。南宫成冷汗涔涔,心跳加速,心念急转,灵光终于闪动——忘忧蛊!胡言已经睁开双眼,后退几步,作势助跑,南宫成大叫道:“慢!”
胡言停住,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南宫成,大平台落针可闻,南宫成张大嘴巴,刚想说话,却怔住了:“糟糕,我虽然要了忘忧蛊,但没问是怎么使用的啊!是一拳打晕他,把蛊塞进他的嘴巴呢,还是高举着忘忧蛊,和动画片里一样大叫咒语?是自己把蛊吃了,再用意念控制他呢,还是给他冲水饮服,一天三剂?是洒在地上,跳大神呢,还是以水泡开,以笔蘸着写灵符?……”他心急如焚,心乱如麻,汗水从头发滴滴答答地淌下,时间流逝,胡言早不耐烦,台下也开始鼓噪。
台下千百之众,只有一个人,能帮到岌岌可危的南宫成。而这个人,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攥紧拳头,又担心又着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