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按:分明是正娶夫人,死后却不能与丈夫合葬。他离开时她29岁,此后她素衣服丧,直至34年后孤身一人病逝于上海华东医院。她被刘海粟赞誉为“一代才女,旷世佳人”;她被他深深爱着,他对她说,“我有你什么都不要了。文章、事业、荣耀,我都不要了。诗、美术、哲学,我都想丢了。有你我什么都有了。”她的结婚之日,证婚人梁启超没有祝福,而是严厉地训斥道,“你此后不能再分他的心,阻碍他的工作”。她是谁?你说她曾经风华绝代艳压群芳毫不为过。你说她在他死后“浪漫烟去此恨绵绵”也是实情。作为徐志摩的第二任夫人,社交名媛,陆小曼在徐志摩生前,就备受争议。在他死后,她绝迹于社交圈,倾注一生整理他的遗作,并且自己专修画术,成为上海画院的专职画师。这是怎样孤寂而又隐忍坚持的日子呢?
有人说,她成于锦衣玉食的豪门世家,也毁于骄奢纵逸的大小姐做派。
其实,她不是烟花,却比烟花寂寞三分,她不是玫瑰,却比玫瑰美艳动人。她是一汪碧海,澄净透明却又深广难测,她是上个世纪流动的诗篇,她是历经劫难后不衰的红颜。
陆小曼(1903年11月7日-1965年4月3日),名眉,别名小眉、小龙,江苏常州人,近代女画家 。师从刘海粟、陈半丁、贺天健等名家,晚年被吸收为上海中国画院专业画师。曾参加新中国第一次和第二次全国画展。陆小曼擅长戏剧,曾与徐志摩合作创作五幕话剧《卞昆冈》。她还谙昆曲,也能演皮黄,写得一手好文章,有深厚的古文功底和扎实的文字修饰能力。因与徐志摩的婚恋而成为著名近代人物。1965年4月3日于上海华东医院逝世,享年62岁。
陆小曼: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
1965年春天,陆小曼过世。灵堂上只有一副挽联:
推心唯赤诚,人世常留遗惠在
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
她的遗愿是葬于徐志摩墓旁,却不会料到,连骨灰都无法入土,直到1988年,才由堂侄在苏州修了纪念墓。从此,一墓江苏南,一墓浙江北,路远草深不得见,爱恨痴缠笼云烟。
这死亡如此寂静,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四十多年前的搅动风云。
那时的她多美多年轻啊,名动京城,通英文法文,擅笔墨丹青,未及十八已成为中国外交第一人顾维钧的助手,仪态大方,妙语连珠。
三年的时间,这个外交部舞会上翩翩起舞的妹子,撩动了多少人心?胡适称:北平不可不看的一道风景。
初闻陆小曼,只知她是民国女子中,美貌出众的一个。
后来翻看有关陆小曼的传记,才发现,这个女子,何止相貌出众,用多才多艺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然而,在很多人眼中,她与徐志摩的去世脱离不了关系。可以说,徐志摩的去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无论是徐志摩的父母,还是徐志摩的朋友,又或者说是,我们这些后人,不能说所有人,只能说有一部分人,认为徐志摩是陆小曼害死的。
对,陆小曼有过错,她花钱如流水,整日纸醉金迷,使得徐志摩为了养家,到处兼职赚钱,最后飞机失事而去世。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点上时,又有谁看到她的另一面呢。
一九零三年农历九月十九,据说这一天是传说中观音菩萨的生日,在上海市孔家弄降生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是我们的主人公,陆小曼。
陆小曼,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陆定,国民党高官,与林徽因的父亲一样,留学于日本早稻大学。不仅是晚清举人,更是中华储蓄银行的主要创办人。母亲吴曼华,江南名门闺秀,贤良淑德,多才多艺,更擅长一手工笔画。陆小曼的绘画天赋,就遗传于她母亲。
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陆小曼无忧无虑地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也是因为这样,造成了陆小曼的前半生奢靡的性格。可见,一个人的家庭环境,对她性格的形成,有极大的影响。
然而,这并不影响陆小曼的多才多艺。
陆小曼的美,在当时的名媛圈里是有名的。胡适说她,北京城里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徐志摩说她,一双眼睛在说话 睛光里漾起 心泉的秘密;她还与唐瑛并称,“南唐北陆”;就连张幼仪也不得不夸赞她,是个美人坯子。
除了美,这一硬件条件之外,她的“诗文画艺”均有很高的造诣。陆小曼的文章,文笔优美洗炼,这一点可以从她与徐志摩往来的书信中得知。而且,她还写过剧本,小说、散文等,成就也较高;陆小曼的绘画造诣,这一点更不用说了。她的母亲本就是个工笔画高手,在她母亲言传身教下,她先学习国画,再学油画,后有改国画。这一点会在文章后面详细展开,这里就不累赘地重复说明了;在“艺”方面,她不仅是现代交际舞的高手,更多次登台献艺演京剧。当然,这是后话。
而且,十七岁时,在圣心学堂的推荐下,她成为中外人员的口头翻译员。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享有的殊荣。因顾维钧的要求,需要该女孩,既要年轻漂亮,又要精通英法两国语言。在当时,也就非陆小曼莫属了。
这一做,就是三年。
十八岁时,陆小曼成为北平社交圈的红人。但凡在北平有交际舞会,你就可以看见她曼妙的舞姿,瞬间,成为全场的交点。
这样的美人,在十九岁时,因父母之命,成为人妇,而对象就是王庚。
19岁时,陆小曼应父母之命与王赓成婚。这个男人本人资历很是惊人:
清华毕业后保送美国,先后在密西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就读,1915年获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学士后转入西点军校,曾与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同窗。
这简直是大华夏版的宋仲基啊,除了不会撩妹以外。
作为民国同时期的两个美人,还被同一个男人爱过,陆小曼和林徽因经常会被拿来对比。
一个温柔典雅又忠贞不渝,一生随了梁思成一人,与金岳霖的事也是抬高她的魅力和理性,实乃贤妻。
一个大方柔艳,举手投足都是风情,而后结婚离婚再婚,孀居后还有第三个男人,千夫所指,谓之“淫妇”,何以差别如此之大?
大抵女人和女人,智慧也是不同的吧。明骚归明骚,绿茶归绿茶,在关乎一生的抉择上,能拎得清的女人才是赢家。
林徽因就做得很好。
16岁的林徽因在英国与徐志摩恋了爱,那时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为了林徽因要与发妻离婚。
聪颖如她,自然不会背上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黑锅,四年后与梁思成结婚。
婚后折腾出一个沙龙,有美名曰:太太的客厅,林作为主人,备受推崇。
金岳霖爱上了她,已婚的林徽因纠结良久,跑去跟梁思成坦白,说同时爱上两个男人,梁思成表示:若是真爱,他可以退出。林又去跟金岳霖说了梁的态度,金大受感动,毅然退出,从此三人终身为友。
必须得佩服林徽因,这种时候,若她稍弄错顺序,先去和金岳霖说也爱上了他,金必然大受鼓舞,乘胜追击,而梁若是黯然神伤,默默退场,结局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可以说,才情是有的,美貌略逊,林徽因多年之后仍是一副人间四月天的纯美柔婉,在于她秀气的外表下,那颗理性智慧的心。
陆小曼
而陆小曼这个傻女人,她在北平的交际圈里风光无匹的时候,林徽因还在英国求学。许是被追求者们骄纵惯了,人骨子里的劣性,总是得到的越多,在意的越少。
与王赓成婚后,她从众星环绕的明月退为人妻,度过蜜月的激情,王赓开始忙于工作,陆小曼好似也该走上中国传统女性的道路了。
然而她并不是那种安分女人,也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为了应付妻子的抱怨,王赓叫来好友徐志摩陪伴她。
于是就陪到床上去了。都说隔壁老王,这回倒改姓徐了,可笑!
徐志摩是诗人,诗人那是什么人?是骚人!是看到一朵花开几只飞鸟就会发情要作首诗咏叹的人!看看他写给陆小曼的情书——
啊我的龙,这时候你睡熟了没有?你的呼吸调匀了没有?你的灵魂暂时平安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的爱正在含着两眼热泪,在这深夜里和你说话,想你,疼你,安慰你,爱你?
……只能说男人浪起来也是可怕。这情话读着让人直哆嗦,却也简单粗暴,直接酥到看信人的心尖儿上去。
酥麻的陆小曼重新感受到了爱情,她不像林徽因那么理智,反而像只蛾子,看到火就要合身扑上,哪怕被烧得劈啪作响。
说起来,王赓也为陆小曼写过东西,是离婚后一封寄给徐志摩的短信——
我们大家是知识分子,我纵和小曼离了婚,内心并没有什么成见;可是你此后对她务必始终如一,如果你三心二意,给我知道,我定会以激烈手段相对的。
从此我高看王赓一眼。他或许木讷不善言,却是真心爱着陆小曼的,也给得起合适她的上流生活,可惜郎有胸肌,妾爱情诗,落花既无意,流水黯然流。
与王庚的离婚,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本就有意安排好的。
他与陆小曼在上海发生冲突,并让陆小曼受辱。本来反对他们离婚的陆定夫妇,一下子变成支持离婚。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刘海粟。他先说服了陆小曼的母亲,然后在上海的“功德林”设宴,暗示王庚放弃陆小曼,成人之美。
王庚并非不知这场“鸿门宴”的含义。在回去后的两个月里,他深思熟虑,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爱陆小曼的,可佳人的心,并没有在他身上。他明白,拴住了陆小曼的人,也拴不住陆小曼的心。终于,他对陆小曼说:我想了很久,如果你认为和我在一起生活已经没有乐趣可言,只有和徐志摩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的话,我愿意离婚。
一九二五年底,陆小曼和王庚正式离婚。
王赓放了手,蛾子却烧亡了——两难关头,陆小曼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瞒着两个男人偷偷去流产,结果手术失败,从此体弱多病不能生育,没能给徐志摩留下子嗣。
陆小曼以为这是幸福的曙光,殊不知,徐志摩的父母并不同意陆小曼嫁入徐家。
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一定要张幼仪同意才行。尽管后来张幼仪没有反对,但徐申如还是提出了三个条件:
一、结婚费用自理,家庭概不负担;
二、婚礼必须由胡适做介绍人,梁启超证婚,否则不予承认;
三、结婚后必须南归,安分守己过日子。
一九二六年农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在北海公园举行了一场婚礼。梁启超宣讲了有史以来“最直率”、“最另类”的证婚词:“今天来是为了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让社会知道这种恶例不足取法,更不值得鼓励!”,梁启超婚礼上继续说,“徐志摩,你这个人生性浮躁,以至于学无所成,做学问不成,做人更是失败,你的离婚再娶,就是用情不专的证明;陆小曼,你和徐志摩都是过来人,希望你今后恪遵妇道,检讨自己的行为和个性!”
如此史无前例的婚礼证词,是梁启超对徐志摩的最后劝诫。原来陆小曼本是有妇之夫,她的前夫王赓也是梁启超的学生,所以在梁启超眼中,陆小曼就是红颜祸水。
虽梁启超大骂新人,也算圆满。农历九月初九,两人离京南下。
在徐家,徐申如夫妇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他们喜欢的是像张幼仪一样,贤良淑德,会持家的女人。因此他们从不与陆小曼交流,更看不起陆小曼”交际花“的出身。久而久之,陆小曼呆不下去,和徐志摩合计,于一九二七年一月移居去了上海。
当年的上海,繁花似锦,陆小曼沉迷于十里洋场、歌剧舞厅,又不受人限制,开始花钱大手大脚。徐志摩深知这一点,于是,四处兼职,写文章,转手卖古董字画,做房产的掮客,只为能赚钱,供陆小曼花。
尤其在当时,陆小曼染上了吸鸦片的恶习,开销越发大了。
说到鸦片,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翁瑞午。
翁瑞午,翁绶祺之子,擅戏曲,家藏名人真迹极多。这么说吧,他的祖上给他留下很多名人古玩和房产,以至于他可以结交上海的文人雅士。
与陆小曼就是因戏结缘,后来了解后,才发现两人有相同的兴趣与爱好。再加上翁瑞午喜欢陆小曼,不久,两人便形影不离。
后来,陆小曼总觉得这里痛,那里疼。于是,翁瑞午向她推荐了鸦片。鸦片最直接的效果是止痛。没过多久,陆小曼再也戒不掉了。
而她身体的痛楚,是先天和后天两方面造成的。她是陆定夫妇九个孩子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自幼身体就不好。而后日夜颠倒的习惯,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为了和王庚毫无关系,与徐志摩在一起,她打掉了王庚的孩子。从那后,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残忍。每当徐志摩渴望要一个孩子时,陆小曼不得已说有”阿欢“就够了。她怎会不知徐志摩内心的渴望呢。也许,失去生育能力,是上天给陆小曼的代价吧。
而鸦片,却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陆小曼心理和生理的压力。
徐志摩在得知妻子吸食鸦片后,不止一次写信告诉妻子,让她改掉陋习,做个新时代的女性。
其实,夫妻两人从刚开始的感情浓郁,到现在的为钱所困,两人的感情越走越远。
徐志摩是个理想主义的诗人。他喜欢的女子,是理想与现实结合的。最好是那种漂亮的、多才多艺的、有追求又有成就的女子。既是个贤妻良母,又是他精神上的伴侣。
所以,在他心里,林徽因就是那样的人。但林徽因明白,徐志摩喜欢的只是他想象中的林徽因,因此才拒绝和他在一起。
徐志摩的后半生为钱所困,四处赚钱,但他的临死前做的一件事,是坐飞机去看林徽因的讲座。不幸的是,飞机失事,徐志摩去世。
那天是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十九日,徐志摩三十四岁,陆小曼二十八岁。正值芳华之年,怎奈丈夫就这样离去。公公还不让其参加徐志摩的葬礼。你可知,本来得知心上人去世,就已肝肠寸断;无奈还不让她参加徐志摩的悼念会,这对于作为徐志摩妻子的陆小曼来说,是多大的残忍。
徐志摩去世后,陆小曼再次遭到了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压力。只是此时,只有她一个人承担,再也没有其他人帮助她。
其实,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是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最后造成徐志摩的去世。追到源头的话,假如徐申如并不奢望徐志摩望子成龙的话,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只是,在中国的历史上,少了一个诗人徐志摩。
所以,每件事情都是把双刃剑。事到如今,并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而是如何好好活下去。
或许陆小曼就该嫁给王庚这样的军官,保她一生衣食无忧。而不该选择徐志摩这样的书生。可是,爱情来了就是来了,谁也挡不住。如何守住激情褪去后的平淡生活,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只是,两人并没有意识到。
婚后的生活也失了激情和浪漫,陆小曼家境富贵,所谓挥金如土,对她而言是过正常生活。徐志摩却负担不起,为此要来往各地教书兼职,他曾抱怨道:
“我想在冬至时节独自到一个偏僻的教堂去听几折圣诞的和歌,但我却穿上了臃肿的袍服上舞台去串演不自在的‘腐’戏。我想在霜浓月淡的冬夜独自写几行从性灵暖处来的诗句,但我却跟着人们到涂蜡的跳舞厅去艳羡仕女们发金光的鞋袜。”
飞机出事的时候,徐志摩在去北平参加林徽因的演讲会的路上;他乘坐邮政飞机,因为陆小曼不肯北上,他不得不各地工作来回奔波;也因为陆小曼挥霍无度,他只有朋友送的这张免费机票。
他的文思因这两个女人而迸发,也因她们而消亡。
可叹啊,诗人总为多情死,半是悲哀半是命。
徐志摩去世时陆小曼方29岁,痴迷鸦片,身体多病,学不会独立,几年后委身于一直为她推拿治病的翁瑞午,“没有爱情,只有感情”地相伴了将近四十年。在此期间,她陆续整理出版了《爱眉小札》、《志摩日记》等作品,也在翁瑞午的帮助下拿起画笔,拜师重拾画艺。
她早先便有美术的底子,幼时便深受母亲工笔画的影响,一生先后师从陈半丁,刘海粟,贺天健等名家,可惜前半生浮华放纵,总不能静下心,直到徐志摩的死。这女人把全部的爱情都给了他,燃烧的时候有多灿烂,寂灭的时候就有多沉静。在《哭摩》中她写道:
我一定做一个你一向希望我所能成的一种人,我决心做人,我决心做一点认真的事业,虽然我头顶只见乌云,地下满是黑影。
因着这沉静,她也算终于做成了一些事。其画作多花鸟山水,清逸雅致,颇受好评,近几年频频卖出数十万的高价。在后世人的评价中,除了美与祸水,也终于能有人爱她的才情。
附
常忍不住揣想,若是陆小曼不追随诗人的多情和孟浪,收得住心,能安于王赓这个兵哥哥沉默却滚烫的胸膛,能欣赏到这个男人认真工作的可靠和性感,依偎他身旁,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翩翩起舞,无聊赖时作画写诗,安分过富太太的生活,故事又当如何呢?
也许这世上只多了对普通的眷侣,少了些闲人的谈资,那也是好的。
多说无益,权当空想。
陆小曼的晚年生活
1951年的一天,翁瑞午的大女儿翁香光红肿着眼在街上一路狂奔,她刚刚失去她一生挚爱母亲,这时的她应该满是悲伤,可她此时的眼里却是愤怒多于悲伤。
因为她的装扮一看就是尚在服丧期的人,所以街上不断有人回头看她,但她却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这些,她现在一心只想尽快找到陆小曼和父亲翁瑞午,她要为她的母亲问他们几个问题。
翁香光从小便是个乖巧的孩子,她也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从小到大,她都是母亲陈明榴的骄傲,可她似乎没有成为过父亲的骄傲。父亲的心思,似乎从不在她的身上,他的心似乎也不在这个家里。
翁香光从小到大最羡慕的就是美满的家庭,可这样单纯的幸福,她在12岁那年就不敢奢望了。让她的理想化为泡影的表面是一个男人的死,实际却是更复杂的东西。
1931年,也就是翁香光12岁这年,诗人徐志摩因遭遇飞机失事身亡。当时的她很震惊,她幼年时和父亲去徐宅替陆小曼姆姨看病就认识他,那时他还经常把年幼的她抱着放在大腿上逗趣。
“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翁香光当时的疑惑尚在生死上,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随着这个人的死亡,她和她家的命运也将发生逆转。
翁香光甚至是在很久以后才从母亲的长吁短叹中知道:“父亲后来经常不着家,甚至搬出家里”,全是因为这个死了丈夫的陆姆姨陆小曼。
每每想到这里,翁香光心里就一阵发紧,她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何会为了那个女人不顾这个家了,她更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非让自己的父亲舍弃妻子孩子一心扑上去。
翁香光对自己的生母怀有极大的同情,她母亲一心照顾着和父亲生下的众多孩子,她为这个家倾注了所有,她也深爱父亲,这样的她为何会被他们这般伤害呢!他们于心何忍呢!
翁香光一想到母亲过世时才刚刚52岁,她的心就更加绞痛,她认定:若非操劳,若非郁结于心,她绝不可能如此年轻就撒手人寰。
翁香光把母亲生前的痛苦和早逝都算在了父亲和陆小曼的账上,她懂事早,她最懂母亲,越是懂,她对父亲和陆小曼的憎恨便也越深。
当翁香光红着眼走到快到陆小曼住所时,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到门口时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自己的愤怒之火点燃了。
此时的陆小曼和翁瑞午正在大厅说着什么,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翁香光就指着父亲劈头大声喊道:“你为什么不早点与母亲离婚?如果早离婚的话,她还可以找个好人,过上几年的舒心日子!”
翁瑞午听完女儿的质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的陆小曼穿着一袭黑衣呆立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两行热泪顺着翁香光的脸滑落下来,她紧抓住父亲的手有些抖。看着眉头紧锁、低头不语的父亲,她的心里也越发难受起来。
人的心里有多苦,出口的话便有多毒,这句话用来形容刚刚痛失母亲的翁香光再合适不过了。她母亲一生因为父亲背叛所遭受的委屈、尴尬、痛苦,她全看见了,此刻她又带着这所有来找他们来了。
没错,一向温顺的她终于决定要为母亲鸣一次不平了,质问完父亲后,她转身恶狠狠地看向陆小曼道:“你为什么抓住我父亲不放?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你说呀!”
一边说,翁香光一边扑过去抓住瘦弱的陆小曼。翁瑞午赶忙过去拉住女儿,可他的手刚碰到女儿便被她狠狠地甩开了,她转身看向父亲哭着喊:“你说呀,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给她一条生路吗?你把她给我还回来,还回来!”
翁瑞午听到这话后,眼泪也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一旁被翁香光抓着的陆小曼也哭了。那一刻,三个人的心情都复杂极了。
翁香光的闹腾将陆小曼和翁瑞午本已经脆弱的神经也冲垮了,陆小曼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她觉得自己一直有名无分地和他厮守本已经是牺牲了,若非顾及陈明榴,他们早就已经成了合法夫妻了。
良久后,翁瑞午轻轻拍了拍女儿哽咽着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和你妈妈这么多年,生了五个孩子,我们是有感情的啊!”
翁香光听到父亲这般安慰反而更气了,她再次提高了嗓门喊:“有感情,你为什么总是在这里,为什么?”
那一天,是翁瑞午和陆小曼最难熬的一天,以前这二十年里,他们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陈明榴默许丈夫家外有家,而陆小曼也习惯了有实无名的同居生活,一切看起来好像都还过得去。
但一切的“过得去”也仅仅是“看起来”,平静的湖面下往往是暗流涌动,一直以翁家第三者存在的陆小曼到此时才终于感受到这股“暗流”。那天的她想说什么,却都被噎了回去。实际上,她也不能说什么,说到底,她就是那个破坏了他们家庭的第三者。
那天的陆小曼,其形象已与当年上海滩“南唐北陆”里“北陆”的美人形象相去甚远,她素颜,发型是直直的短发,身上穿的黑色褂衫有点男性化,脚上的黑布鞋是自家手工缝制的。
只那双还灵动的眼睛里,勉强能够隐射一些光辉,若没有这双眼,她将是人堆里“扔进去几乎找不出来”的普通角色。
陆小曼当天的装扮并非是为陈明榴去世特意而为,实际,这种装扮是陆小曼离世前十多年的最常见装扮。
以前的陆小曼娇艳欲滴,她最喜华衣锦服在热闹的舞池里做皇后,而现在,她只想隐没红尘,以一身素衣了却一生。
在徐志摩那里,陆小曼已经尝过了人间最浓烈的情感,所以在情感上她也没有太多期盼,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和相伴了二十多年的翁瑞午慢慢老去。
陆小曼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陆小曼了,经过这许多,她即便有心,也终究做不回过去的陆小曼了。何况,她已无心继续以往的奢靡生活。因为,徐志摩意外死亡后,痛定思痛的她决心活成他希望自己成为的模样。
徐志摩死前曾不止一次对她说:“我喜你清雅,只一身素色旗袍便掩不住的光华,那个艳丽的你,美则美矣,却似乎是属于热闹,而非属于我的!”
徐志摩死后,常想起这句话的陆小曼便就此脱下了华服。此后半生,她竟一直素衣素服。
丧夫这年,陆小曼年仅28岁,这个年纪的陆小曼正值最好的年华,她自然也曾面临无数选择。胡适曾说要安顿她,前夫王赓也提出过复婚,围着她转的才子也不少,可她最终选择了有妇之夫翁瑞午。
直到今天,依旧有无数人对陆小曼当时的这个选择抱着疑惑,他们和翁香光一样不解:“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有妇之夫呢?”
这个问题从世俗的角度出发是个难解的疑问句,可对于对感情通透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却根本不是问题。很简单:情爱,多数时候是不分是非对错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真正的爱不会因为人为设限就停止。
换言之,陆小曼与翁瑞午在一起,一如最初陆小曼抛弃丈夫王赓选择徐志摩。
只是,当时和后来的陆小曼在做这些抉择时一直被所谓“自由真爱”、“顺应本心”误导了,她一直执着于内心的欲念,而误以为那就是“正确的事”。殊不知,那一次次选择都是在将自己导入深渊。
道家讲究“顺其自然”,这句话也曾经出现在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对话里,只是他们两人都并不知道真正的“顺其自然”是顺应“大自然”,即天地,而非“人欲”。
任何时候,把顺应人欲理解成顺其自然的结果都将招来灾难。
所以,与徐志摩在一起后,为了与王赓离婚不惜堕胎的陆小曼也尝到了恶果:她因堕胎失去生育能力并且落下了病根,她还因与徐志摩结婚背负了骂名。
婚礼当天,证婚人梁启超当场对他们一顿痛骂,骂完后还近乎诅咒地说:“我希望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这句明显不吉利的话后来被应验,两人结婚仅仅5年后,徐志摩就因遭遇飞机失事身亡。
在这一切发生后,陆小曼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沉浸在悲伤里的她并未思量前后左右,当时的她依旧只考虑到了“人欲”。她以为徐志摩出全集为由请胡适与徐父商谈每月300块的经济支持,她一方面也紧紧把住翁瑞午这个一直给他们夫妻两经济支持的金主。
从常人的角度看,这是“好法子”,因为这意味着:徐志摩死后,盘算好一切的陆小曼依旧可以不通过任何努力就衣食无忧。这便是世人眼里的“财路”、“捷径”,可从来,所有看起来简单的路子都埋着雷。
陆小曼选择的这条安逸的大道实际也正一步步毁灭她,站在上帝视角看,当时的陆小曼会昆曲,懂英语、法语,且会写文,作画也是一流,但凡她克服下所谓的小病小痛去选择好好做一份事业,以她的资质,她的未来绝对非比寻常。
可那样的路,注定是贪欢的陆小曼所不愿意选择的。
徐志摩千挑万选选择的新式女子陆小曼骨子里实是个封建保守的主,她天性懒惰又好吃,她也不喜被约束,就是起床吃个饭对她而言都已是极难的事,其他就更不用说了。她虽曾在少年时期就在外交部做过翻译一类的工作,但她并不认为女人婚后应该继续打拼什么。
所以,与徐志摩结婚后,她一直大手大脚地花钱从不想挣钱的事。徐志摩有两分钱她便花三分,徐志摩有三分她就花五分。
相反,曾被徐志摩弃之如敝履的原配张幼仪却最终逆袭成了真正的职场女性,巅峰时期,她出任过中华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副行长,还创办了云裳服装公司。
在每一次选择面前毫不犹豫选择看起来“最容易”路子的陆小曼并不懂:所有的容易背后,都有相应的代价。
选择了多金且懂医术的有妇之夫翁瑞午后,陆小曼承受了很多她想不到的代价。
首先,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在得知两人同居真相后提出要撤销经济支持;其次,社会的谴责声纷至沓来,毕竟在任何年代世人对于破坏别人婚姻的女子的包容都并不那么强;第三,陆小曼和徐志摩的共同好友包括胡适等都开始和她关系淡漠,很明显,他们都不支持两人同居。
陆小曼素来我行我素惯了,她把自己的这种任性定义为“真性情”。很显然,陆小曼的字典里必然有“顺其自然”这几个字眼,只是,她只其字却歪解了此四字的内涵:顺其自然是道家的说法,它的本意应该是前文提到的“顺应自然”,而顺应自然的根本乃是“逆人性”,也就是“逆人欲”。反过来,顺人性就是逆自然。
所以,一直在依据“人欲”做选择的陆小曼并没有“顺其自然”,而是一直在“逆自然”。
任何时候,微小的人类去逆大自然、逆天地的结果都往往会招致祸害。陆小曼第一次、第二次基于人欲选择导致的结果,都佐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第一次顺人欲、逆自然选择让陆小曼收获了坏名声并最终成了寡妇,而第二次,她最终等来的是和头一次一样的恶果子。
除了以上前文所说的几点外,与翁瑞午同居后的陆小曼还遭受了一个更难解的题,这个“难题”就在翁瑞午家里。原来,陆小曼与翁瑞午同居时,他和原配陈明榴所生的孩子都已经快到懂事的年纪了,所以,他们自然对这个介入自己家庭的女人满怀不满。
翁瑞午大女儿翁香光尤其不满陆小曼,因为素来和母亲陈明榴亲近,所以她曾无数次听母亲哭诉委屈,听到伤心处,她甚至会抱着母亲和她一起痛哭。
没有孩子能接受自己父母不相爱的事实,当翁香光意识到自己父母之间感情越来越淡漠时,她内心不自主升腾起了种种怨念。
十二三岁正是青春叛逆时,在叛逆期遭逢父亲的出轨,翁香光怎不会一辈子对他们的事耿耿于怀呢。
但翁香光终究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她虽一直给陆小曼脸色看,却并未真的发作过。毕竟,她知道这个女人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翁香光亲眼看到父亲拿着母亲做的玫瑰酱、玫瑰酒等等给了陆小曼,她更亲见两人的亲昵,越是如此,她便越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
另一方面,在母亲影响下一直非常勤俭的翁香光也分外看不起好享乐的陆小曼,尤其,当她听说父亲给陆小曼在家里养了一个奶妈专供她喝奶时,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然,翁香光对躺在烟塌上吸鸦片的陆小曼形象也是全无好感。
翁香光的妹妹们也和姐姐一样对陆小曼没有好感。
陈明榴在世时,曾为了冲淡陆小曼无法生育的痛苦将四女儿翁重光送给了她。翁重光被送到陆小曼位于福熙坊的家后不久,她竟自顾自地回到了家里,说什么也不肯再去。
后来,陈明榴问起时,她只道:“受不了她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也受不了鸦片烟。”
显然,还是孩子的翁重光对陆小曼也没有好印象。她对她,甚至多少是有些厌恶的。
翁家子女对陆小曼的态度无疑让她心寒,毕竟,她曾那么努力想和他们拥有良好的关系。每次见了他们,陆小曼都亲善有加,在电影院与翁瑞午看了好电影,她也总是第一时间买票让司机送给陈明榴嘱咐她带着孩子们去看。
翁香光每次来她的住所,她也总是极其热情地招待。翁香光结婚时,她送了白绸睡衣裤一套,还亲手在衣裤上绣上了花边。完了之后,还觉不够的她还特地从英国订做了瓷器浴具……
对于翁香光几姐弟,陆小曼从来是情到,礼到。可翁香光姐弟对陆小曼却从来只收礼,不受情。
在翁香光几姐弟眼里:陆小曼就像一味奇特的香料,加了她,整个家里就变成了一锅味道奇特的五味粥,粥里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应俱全。
这滋味里,有女儿对母亲的同情,有女儿对父亲的怨恨,有丈夫对妻子的忏悔,有两个人的苦痛坚持,有妻子对丈夫的隐忍,也掺杂了各种不理解……
试问,面对这样一味香料,世间有几人能安然接受呢。翁家在陆小曼介入后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仅仅因为无奈。
表面和谐下的翁家儿女一直未与陆小曼彻底撕破脸,毕竟,支撑这个家的父亲上瘾一般地恋着这个女子!
可那和谐必定是表面的,表面的东西一旦遇到强大的外力定会被彻底掀翻。于是,陈明榴去世时,情绪压抑到极点的翁香光终于打破了这表面的和谐。
那天,当年已33岁的翁香光不顾一切地闹到陆小曼家时,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知道,她那一闹,她和他们的关系将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对,这个过去就是“表面的和谐”。
只是,与翁香光料想中不同的是,面对她的如此闹腾,陆小曼竟始终不发一言只默默抽泣。陆小曼和父亲的这种沉默退让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所以,该说的说完后她反而平静了很多。
那天,三个人都哭红了眼,在泪水的冲刷下,陆小曼似乎悟透了什么,所以那天,翁香光走后,陆小曼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了第二天才走出房门。
那个晚上,是陆小曼第一次反思自己的人生,翁香光的哭喊如一声惊雷一般彻底让她醒了过来。那个晚上,陆小曼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已死去20年的徐志摩。
同样的往事,在此时的陆小曼脑海里,却串出了不同的记忆片段,也只在这一次时,她想到的才全是自己对父母、对徐志摩、对好友、对翁瑞午、对陈明榴等等亏欠的种种。
当一个人开始觉得自己有亏欠时,他便也才真正懂得了爱。所以,是在翁香光的这一次闹腾后,陆小曼才真正有了改变。
人的思想一旦改变,他的观念便也就随之变化,观念一变,行为处事自然也就跟着变化了。
所以,后来,当翁瑞午提出要和她结婚给她名分时,她脱口而出的竟是那句:“得知会他们,他们同意了,我们就结婚,不同意就另说。”
翁瑞午听到她的这话时愣了许久,他有点恍惚:这话,竟是一直标榜活自己的陆小曼所说?
翁瑞午向来尊重陆小曼,于是,他便真的择日问香光、国光、重光道:“你们的母亲已经去世,你们也不要太难过,就让陆小曼来当你们的母亲,好吗?”
翁香光听完这话后只低头道:“让我想几天吧!”
之后,陆小曼便写信给远在美国的翁瑞午的儿子翁诚光,她在信里用非常和善的语气征求他的意见。可她最终得到的答复竟是:“我自己忙着结婚,家里的事我再也不想知道!”
很显然,翁瑞午所有的孩子都不同意两人结婚。
换做以前的陆小曼,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哪管那许多!”可此时的陆小曼毕竟已不再是以前的陆小曼了,所以,这一次,她竟在未得到他们支持的情况下,选择了不与翁瑞午结婚。
陆小曼知道,这是孩子们在用自己的坚持捍卫他们母亲的名分。
后来的后来,即便陈明榴已死去多年,即便翁瑞午依旧会不时地提起结婚的事,但陆小曼却再也未动过结婚的心思了。显然,这是陆小曼第一次学着去对抗自己的“人欲”,并未完全随着心里的欲望做决定。
只是,每次在填各种表格时,陆小曼总在家庭成员一栏里写上“翁瑞午”。
除了没有名分的苦,晚年陆小曼还面临着翁瑞午的背叛,他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她的义女厮混了。或许是因为这桩事的打击罢,陆小曼竟在被人问及自己对翁瑞午的感情时道:“我和瑞午只有情感,没有爱情。”
但即便发生了这许多,翁瑞午病后,陆小曼依旧亲自前往照顾。可以说,此时的陆小曼已经完全不是以往那个随着性子做事的女子了,她开始逆人欲,也就是真正顺其自然地活自己。
翁瑞午过世后,陆小曼将他和妻子陈明榴还有翁家先祖的牌位放在家里供奉,有时候她还经常拿着翁瑞午的牌位呆呆坐着看,一看就是一下午。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陆小曼成功戒掉了鸦片,她甚至以高龄外出做事养活自己。实际上,此时的陆小曼依旧可以不干活依靠翁香光的资助生活,可她却偏偏选择了自食其力。这种选择,实际并不是被逼无奈,而是她通透之后所做的选择。
只可惜,陆小曼的通透,终究来得有些晚了。
1965年,陆小曼因病辞世,享年年仅63岁。离开那天,陆小曼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棉袄……
因为没有亲人子女,陆小曼的骨灰最终下落不明,直到过世二十多年后,她的侄女才为她做了个衣冠冢下葬。
陆小曼的结局无疑凄凉,可这凄凉的“果”,多少是她自己种下。相比无数因为时代而招致的悲剧,陆小曼的悲剧却几乎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在陆小曼死去近半个世纪后,翁香光在被采访中提及陆小曼时竟极其激动地反问向记者:“为什么陆小曼要跟有妻子有子女的男人好呢?”
只这一句话,世人便知道了,原来,即便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翁香光也依旧对陆小曼满是怨恨。而相比翁香光的对陆小曼的满是怨恨,世人对她则多是指责和不能理解。
不得不说,陆小曼用自己任性的一生昭示世人:顺其自然,并不是顺应人欲,而应该是逆人欲。
张三丰说:“顺则为人,逆则为仙”,真正的修行当是逆人欲,也只有真修行,才能带来好的福报。生而为人,当有去对抗人欲的能力,如此,方可真正顺其自然地活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