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贞洁的妻子在丈夫归天之后必须禁欲,直至死亡。对丈夫不忠者,必将投胎于豺狼之腹。”
在印度《摩奴法典》里认为,已婚妇女最大的作用就是保佑自己的丈夫,而丈夫去世,她们会被认为是不祥之物。
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改嫁给亡夫的兄弟,为亡夫殉葬,或是去到专门收容寡妇的庭院里,悲惨地消磨掉自己的余生。
故事开始于20世纪30年代的印度,妇女完全失去了自由,只是作为男性的依附品而存在。
8岁的楚娅被父母安排嫁给一个男人,这男人生病了,或许不久就要离开人世,明明知晓等着这个小女孩的将是无尽头的火坑,他们还是一手把她推了进去。
小女孩什么都不懂,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她只知道婚礼上有很多糖果,她爱吃甜,那一天她很满足。
直到男人去世,她被一群大人控制着剃光了所有的头发,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的可怕。
来到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寡妇。
她们都因为丈夫的意外离世被这个社会抛弃,只能聚集在这个压抑的小地方,更讽刺的是,在她们彼此之间,同样因为这个感到羞耻的身份而互相诋毁伤害……
一部寓意很深刻的电影《水》,上映于2005年,直到如今回顾,也依然让人难以直视,却又留下了太多反思。
寡妇院里的人早已被日复一日地重复磨灭了所有对于生活的热情,她们看着年幼的楚娅挣扎着想要逃跑,只是在内心鄙夷这个孩子的不自量力。
她们早已接受自己身份的耻辱,所以逃离人群,甚至连和普通人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院子里主事人告诉楚娅“我们的圣书上说,一个妻子是她丈夫的一部分,这是当他还活着的时候,而她的丈夫死的时候,妻子也是个死了一半的女人,所以说一个死了一半的人怎么还会感受到痛苦呢?”
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很认同,待在这个逼仄的空间,每个人也早已如同被洗脑一般丢失了灵魂。
楚娅大叫着不想当愚蠢的寡妇,还一下子激怒了她们。
而寡妇院里的人都被剃光了头发,并且不被允许穿任何有图案或是有颜色的衣服,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她叫卡丽安妮,很小的时候也成了寡妇,但她容貌出众,为了一些私欲,她被寡妇院特许可以留下头发。
她单独住在阁楼上,后来和楚娅亲近,是因为她偷偷养了一条狗,而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总是让她不自主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卡丽安妮每隔几个夜晚就会被小船载着去到河对岸,这是当地焚者对寡妇的一种特殊关怀,美曰其名“寡妇和焚者结合可以得到祝福,以至于死后能够去往天堂”。
一份来自宗教信仰背后最丑陋的真相,揭开了整个故事最讽刺的谜底,寡妇院主事的人为了换取自己的利益,将卡丽安妮作为商品,去侍奉那些所谓的“恩人”。
打着宗教信仰背后的丑陋谎言,其实却是印度对女性尊严的完全“物化”。
成为寡妇从来不是她们的错,整个社会却将一切罪恶强行加在她们身上,除了让人觉得残忍,更多的是对这样一份愚昧思想的唾弃。
卡丽安妮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是被动接受自己的命运,但一个男人的意外出现却一瞬间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平和。
他叫纳拉杨,是贵族出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并且即将成为一名律师,一次偶然,他在河边碰到了卡丽安妮和楚娅,并对她一见钟情。
他是新思想的接受者,所以并不会在意寡妇的身份,但卡丽安妮不行,她恐惧,退缩,也知自己身份不该有任何妄想。
可冲破世俗的的欲望又是如此强烈地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
她开始控制不住想要和纳拉杨靠近,听他诉说那些离她很远,又尤其让她向往的生活。
他们就像一对认识许久的灵魂伴侣,明明曾经的他们就是在彼此完全没有交集点平行线上,却又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直到他们开始谈论到结婚的话题,卡丽安妮需要一个“再婚”的可能性来帮助她彻底摆脱这个地狱,而于纳拉杨而言,他也需要一个对传统世俗的挑战来证明他内心对自由最崇高的敬意。
原本一切顺利下去的话,或许不会有后面那些悲剧,遗憾就在于,生活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无能为力。
当被当做摇钱树的卡丽安妮想要从寡妇院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的行为会让她们所有人受到诅咒。
“寡妇必须保持纯洁”,她们一边理直气壮宣扬这份决心,一边又亲手将卡丽安妮推上妓女的位置,实在是讽刺至极。
另一方面,终于摆脱寡妇身份的卡丽安妮,即使知道和纳拉杨也不一定能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她还是义无反顾奔向了他的怀抱。
他们乘着小船,想要带着卡丽安妮去见纳拉杨的家人,他希望得到祝福,并安慰她说“父亲会和我一起说服母亲的”。
可船行至一半,卡丽安妮却越发觉得这条熟悉的路的不对劲之处,原来,曾经被寡妇院的人送去侍奉的客人,就是纳拉杨的父亲。
一瞬间巨大的耻辱心涌来,也让卡丽安妮明白,她断不可能再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什么了。
得知真相的纳拉杨也很崩溃,尽管他一直知道父亲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却从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也曾是父亲魔爪下被伤害的一员。
他跑去质问父亲,父亲却只是告诉他“寡妇可以做情人,但别娶进家里来,你知道的,焚者可以和任何他想要上床的女人睡觉……”
纳拉杨彻底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也对这个早已让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的地方彻底死心。
他想去找卡丽安妮,带着她离开这里,却没想到,因为被寡妇院抛弃无家可归的她,已经投河自尽了。
她曾仰望的天堂,伴随着她的死亡终结而结束,可其他人都生活却还在继续。
接连失去好几个亲近朋友的楚娅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卡丽安妮曾告诉她,她不会在这个待很久的,她会很快离开的。
那时候的她信以为真,每天祈祷离开的那一天快点到来,可发生了这么多事,越来越让她明白,她必须回家,必须尽早离开。
每个人都说她是不可以回家的,但她不明白,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只有女寡妇院,却没有男寡妇院。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结了婚,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不来接她。
也许也正是因为想要离开的心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她轻而易举就掉进了寡妇院里那些坏人的圈套
。
没有了卡丽安妮,但河对岸的人依然需要有人侍奉,而比起人老珠黄的其他人,年纪小的楚娅显然更合适。
她们骗她说那里是卡丽安妮的朋友,她只要去玩就好了。
高高的大房子,让楚娅心里害怕,她想要回去,那个人却推着她进了门,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叔叔模样的人,于是小心翼翼的说“我就是来玩的”。
没人知道小小的她在那几个小时有多煎熬,等到寡妇院那个好心的大姐最后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蜷缩在那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禽兽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年纪小而心慈手软,这一幕却像一根刺一样让大姐再不愿带她回到寡妇院。
她不能回去,但凡她回去,等着她的就是和卡丽安妮重复一样的命运。
后来,适逢甘地路过印度,信徒一个个都聚集到了火车站,每个人听闻那句“平等与自由”的口号,一瞬间百感交集。
寡妇为何不能再婚,什么都没有做错,又为何承受别人一辈子的唾弃,抱着楚娅的大姐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跟着人群,怎么也要把小小的楚娅带离这个地狱,刚好准备离开的纳拉杨也在这列火车上,于是他伸手接过了楚娅,列车随即驶向了远方。
如果用一个词去形容这部作品,很多人会说残忍,但结合片尾展示的“据2001年的调查,印度还有3400万寡妇。她们的境遇与2000多年前的摩奴时期相距不远。”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印度是一个诸多方面都显得愚昧的国家,尤其对于女性而言,即使是到了属于如今这个法制社会,他们的性犯罪率也居于世界领先。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最直接因素,也就是因为他们整个国家都有着严重的“男尊女卑”思想。
楚娅的结局我们不得而知,但很显然比起寡妇院的其他人,她已经幸运得多了。
电影有一个片段让我特别印象深刻,寡妇院有个年纪很大的人,她被困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
寡妇不能吃甜食,不能吃油炸食品,善良的楚娅偷偷从小贩那里拿回了一点,揉成小小的一团,塞给她,她小心翼翼吃下去的那个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电影为“寡妇”这个身份,设定了太多不能为,这种不能为延伸到任何一个时代的女性身上,同样都是一种折磨。
如同被架在耻辱架上的潘金莲,一边大喊着贞洁可贵,一边又永远在自己的肮脏心思里沉迷。
2020年,德里警方10月份表示,截至9月30日,德里市今年报告的性侵案多达1241起。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19年,印度平均每天发生87起性侵案,全年针对女性的犯罪案件超过40万起,比2018年增加了7%以上。
人权组织称,政府的统计数字低估了性侵案的数量,因为在印度的一些地区,报告性侵案仍被视为禁忌,而且最终以谋杀告终的性侵案纯粹被算作谋杀。他们说,针对妇女的犯罪往往不那么严肃,警察的调查也不够严谨。
曾经轰动一时的德里给公交车,让我们深切了解过这个国度的阴暗,如今在那份陋习背后,依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女性独立的道路对哪个国度说到底都是一种挑战,一部电影只是将这个国家的阴暗面揭露了出来,而这一滩死水该由谁来搅动,说到底我们终是无能也力。
只愿未来有一天,他们能明白,女性从来不是物品,而是构成这个社会最重要的一份子。
感谢阅读!图片来自电影《水》
撰文/深海里的星,洞见本质,以文字倾听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