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吐谷浑的念想还要从边塞诗说起,小时候读边塞诗一度读到热血沸腾,一恨自己不是男儿,二恨自己不生在古代,无法骋驰疆场。激扬又失落的心境,和某些无缘亲至战场,只能在诗歌中挥斥方遒,摇旗呐喊的唐宋诗人很是接近。
这当然充满着诗意的想当然,不是每个士兵都有机会建功立业,成为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名将。残酷的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也需要机遇。更多的人,都只是战争下的劫灰,战场上的枯骨。
吐谷浑王国曾是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一个传奇,这个由从东北的白山黑水间千里跋涉、辗转迁徙到青藏高原上的吐谷浑人建立的草原王国创造了诸多奇迹:风送残念,关山月寒,他们的姓名只有回归故乡,在亲人的思念中才会慢慢显露出来。1600多年前,吐谷浑人在神奇而瑰丽的青藏高原上用热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令人扼腕叹息的历史长歌。
边塞题材的诗歌在北宋一直是小众中的小众,非主流中的非主流,南宋看似多一些,却非传统意义上的边塞诗歌,更像是诗歌体的政论文章。表面看来,两宋重文轻武,文人可以名正言顺领军,边塞题材应该随之兴盛才对,事实则恰恰相反。
从北宋到南宋,真正有治军对阵经验的诗人屈指可数,有名的不过是范仲淹、辛弃疾一二人而已,而这两位大佬,对敌的边境也非青海,新疆、宁夏、内蒙等无可置疑的边陲,只在陕西,山西,山东、河南等地,实在是内陆的让人默泪。
至于陆游,就只能更悲催的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古乐府里的边塞诗煞是悲切,充满了对战乱的谴责和反思,以及对生之哀苦的感怀。到了唐人笔下,这份悲切云开雾散,转为豪壮,生之哀苦也变成积极事功。这是时代给予人的信心和激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唐人写起边塞诗来雄奇壮阔,山河尽在掌中,天涯也似咫尺,像李白、杜甫、杨炯等未曾亲临边塞,只凭想象也能写得声情并茂如有神助。更不消说,王维、岑参、高适等曾游历边塞,有从军经历的人了。唐人边塞诗高手如云,说是佳作如林绝不为过,但其中最让人称绝回味的,还是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从军行》其四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从军行》其五
青海、玉门关、吐谷浑、楼兰,就这样印入了我的脑海,时间愈久不可磨灭。
诗歌所牵引的,是流转千年的光阴,是一言难尽的盛衰。这些烽烟难泯的城隘,是宋人不可触及的边城,却是唐人壮丽版图中必须征服,不可舍弃之地。
楼兰的遗址在新疆罗布泊,吐谷浑的故地就在我身边的青海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