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绣春囊会说话,它一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学会“隐身法”。
它怎么也没有想到,由于主人一时的惊慌失措,马虎大意,它的出现在世外桃源般的大观园中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并立即狂风暴雨,最后演化成了一场血雨腥风。
因为绣春囊的出现,迅速成为贾府各种错综复杂的矛盾的导火索,主子与主子、主子与与仆人、仆人与仆人之间的矛盾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愚昧的邢夫人一直对婆婆的偏心十分不满,自己家明明是长房,婆婆却偏偏交由二房来管家,她对这件事一直忿忿不平。为了打脸王夫人,她采取了一种最为低级的处理方式,故意派自己的心腹——陪房王善保家的将绣春囊送给王夫人,用意很明显:你不是在管家吗?瞧瞧你这个管的是什么家?大观园里是姑娘小姐们出没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伤风败俗的绣春囊,看你怎么办!
这简直比当面打王夫人的耳光还厉害,于是,王夫人怒气冲冲找到实际的掌管者凤姐,当面质问凤姐。
王熙凤虽然平日里诙谐幽默,又没读过什么书,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身份和地位及所受的教育是很正统的。王夫人怀疑绣春囊是凤姐的,凤姐给出了相当给力的辩解。
一是这个绣春囊做工粗糙,显然是市面上流通的,根本不是她这个层次所佩戴的,她的生活环境和氛围也决定不可能佩戴这样的东西。打个比方,刘姥姥和贾母年纪相仿,但刘姥姥穿的是布衣,贾母穿的却是绫罗绸缎。而贾母不可能穿布衣,刘姥姥也不可能穿绫罗绸缎。所以这样做工粗糙的显然是外面传进来的绣春囊,凤姐不可能有。即使有,也比这个高档精致。
二是王熙凤每天和小姑子们在一起,大家年纪相仿,在一起打打闹闹,拉拉扯扯都是正常。所以这种情况她绝不可能将绣春囊这种物品随身带在身上。
三是即便王熙凤有这个东西,也会深藏在房中而不会带在身边。
王熙凤为自己辩解的这几个理由,证据充分,论点清晰,确实说明绣春囊不可能是凤姐的。也因此,王夫人充分相信了凤姐的辩解,说自己是因为邢夫人的做法被气糊涂了。
在王善保家的挑唆下,王夫人决定要立即采取行动,表明自己治理的决心,派凤姐和自己的陪房周瑞家的一起晚上来个突袭。
为了以显公正,她特意让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也参与其中。结果在抄检大观园中,探春对这种自杀式的行为极为愤怒,并趁势发泄不满,打了王善保家的一巴掌;黛玉反应平淡;迎春的丫头司棋被搜出了和表哥表弟潘又安私通的信物;惜春的丫鬟入画私藏哥哥的东西被惜春毫不留情地赶走。
而这次抄检大观园无疑是一场暴风骤雨式的雷霆行动,首当其冲的就是怡红院的晴雯被王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第一个赶走,连外面的衣服都不许穿。司棋被赶出;入画被撵走,芳官、四儿也被逐出园子。
王熙凤以宝钗是亲戚为理由,特意避开她所住的蘅芜苑,结果宝钗第二天就坐不住了,赶紧向李纨辞行以避嫌。
那么,罪魁祸首绣春囊到底是谁的呢?
其实书中早就交代的很清楚。
司棋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不多时回来,不见凤姐在山坡上了。因见司棋从山洞里出来,站着系带子,便赶来问道:“姐姐,不知道二奶奶往那里去了?”司棋道:“没理论。”
《红楼梦》书中,没有一笔是闲笔,司棋第一次出场,就是“从山洞里出来,站着系带子……”此后便没有了下文。
而到了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鸳鸯女无意遇鸳鸯》:
偏要小解,因下了甬路,找微草处走动,行至一块湘山石后,大桂树底下来。刚转至石边,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定睛看时,只见是两个人在那里,见他来了,便想往树丛石后藏躲。鸳鸯眼尖,趁着半明的月色,早看见一个穿红袄儿、梳鬅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是迎春房里司棋。
司棋与表弟潘又安在园中幽会,不小心被闺蜜鸳鸯撞见,司棋即刻魂飞魄散,潘又安仓皇逃走,慌乱之中遗落下了绣春囊,粗糙的做工也正符合从市面上流通过来的来历。
因此,毫无疑问,绣春囊就是司棋不小心中慌乱掉下来的。
至于一直有读者对绣春囊做出的种种猜测,比如说薛蟠会喜欢这种东西,由香菱带入园中;还有一种说法就更是无稽之谈,说宝钗道貌岸然,绣春囊就是宝钗的。
这些其实都是一些毫无理由的猜测,没有丝毫根据,绣春囊毫无疑问就是司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