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节气含蓄酝酿之美:一阳初起,万物未生,大音希声
“何者谓之几,天根理极微。
今年初尽处,明日未来时。
此际易得意,其间难下辞。
人能知此意,何事不能知。”宋朝邵雍《冬至吟》
你可能没有听过邵雍,但是你很可能看过他的《梅花诗》,他的梅花诗大气磅礴,是站在时空的高度谈历史,甚至被当做了历史的预言。有很多人相信他拥有某种神秘的先知力量,否则为什么在他的梅花诗里,总可以感受在和时代共振?比如他的“最佳秋色在长安”“数点梅花天地春”,总让人有当代盛世之感。难道他不是预言今天的中国吗?
邵雍是宋朝人,有货真价实的多种身份,著名理学家,数学家,著名道士,诗人,当然后世也给了一个不官方的但敬佩的头衔,著名预言家或寓言家。他是值得尊敬和崇拜的人,因为他在许多领域都达到了别人不能达的深度。
为什么说他货真价实?是因为这个人从小刻苦读书,历史上说他无所不读。也就是正常科考的书也读,一些偏僻的书也读,比如道家书籍,还有《河图》《洛书》伏羲八卦之类,不仅如此,他年轻时游历过很多地方。他的追求不只是功名,他追求自己要掌握这天地间的规律。他不是那种炼丹,神神叨叨的追求长生的人,我认为他是抱着科学探索的态度来研究看待这个世界的。所以他比很多修道念经的人,要来得实在。他不虚无。
冬至是古老的二十四节气,它的起源悠久,至少可以推到周朝或之前。人们崇拜太阳,并将太阳从最南方回归的这天定为至日,意思是最远。而节气的划分与勘定自然少不了掌握天文地理的祭司和神职人员,所以冬至和道家的关系是先天紧密。现代地理学已经知道地球是圆的,地球在围绕太阳旋转自转过程中,太阳光在南北回归线之间往返。古人通过从地面观测太阳的高度,却精确制定了二十四节气。
宇宙浩大,天道循环,到现在也有数不清的奥秘,关于宇宙,关于时间。而冬至节在古人的心中就更加神秘。因为为什么太阳会在这天回归?前一天太阳还最远,从交节开始,它就无声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回归?对于像邵雍这样的人来讲,如此有规律,如此壮阔的景观是值得他深度思考的。虽然他没有给出更科学完美的答案,但他却有深度的关于自然和时间的思考。
“何者谓之几,天根理极微。”
有人说,为什么冬至节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世间的道理都是蕴含在极其细小的地方,被人忽视。
“今年初尽处,明日未来时。”
冬至节的美在于它是一个重要的时段,这个时段如此重要,因为是以太阳为周期的一年过去,而这个夜晚,如此肃穆,在明天没有到来的时刻。
冬至节的交节可以精确到时辰乃至分秒。但是正是这一瞬之重要是古代的太阳跨年。这对于许多古代的科学家,有学问的道士以及太阳崇拜者都是一件振奋神秘的大事。当然许多老百姓也会感到不同,或者是世俗的节日,又或者应和了内心的愿望。但普通人没有邵雍这种深沉。
过去已去未来未至之时,实际是一种心理上的永恒。越是在乎大时段大事件的人,对这种感觉尤其深刻。
“此际易得意,其间难下辞。”
这个时候容易感知这种深邃微妙的感觉,却很难写下来。这个当然。当太阳走到最南处却又返回,而随着太阳的回归,大地开始有了各种变化,你虽然知道必会如此,但是若穷究道理,却说不清楚为什么,你隐隐看到了期间的规律,但总不能老说玉帝神仙什么吧,那些陈词滥调谁都不相信。我知道是这样一个规律,但我很难准确的表达。
“人能知此意,何事不能知?”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静心感知天地的规律,那么用在其他事物上,是一样的洞彻呀!
邵雍心明,他喜欢研究感受各种事物的规律。所以才有了冬至节这首很深邃很安静的诗。
而回看他关于《梅花诗》,他是通过自己对社会历史的观察,得出的历史规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整体而言,他对于国家的文明和存在,是抱有极强的信心的。
那么在另一首《冬至吟》里,他仍旧表达的是静下心来,去倾听感知事物的规律和起伏。
“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
一阳初起处,万物未生时。
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
此方如不信,更请问庖牺。”
冬至是一年冬天的一半,这个规律无可改移。
当冬至节一阳初升,阳光回归的时候,大地上冰雪笼罩,万物还在冬眠,草木没有发芽。但是正是这个时候最美,因为这正是淡而有味的时候,天地有重大的变动,却以悄悄的方式回来,所谓最美的声音乃是无声。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一问厨子最好喝的酒不是浓香美酒,而恰恰是经过酝酿无色,看起来喝起来极其淡的酒,那是经历了最好的时间酝酿而成的,它使你慢慢沉醉。
邵雍的冬至就有这种美。他静下心来体会冬至的阳光,同样是他把握自然规律的一种探索。正是这种超乎普通人的心静和探索,才让他成为宋代理学和易经的大师。
包括他的《梅花诗》,写历史深沉浑厚,很多人相信他的感慨里一定含有他的对历史的预言。
好在他对世界,对未来从来都不悲观,这也是许多人喜欢他的作品的原因。他应该是一个真正的有探索精神和独立思想的学者,而不是标签化的道士,预言家。
有空你们可以看一看,他的梅花诗,上下五千年,或在往后推几百年,你都似乎能够看到某种历史的共振。而我们要学习的是他的心静与求索。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