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贾家人聚在一起过中秋节,这个节日看似团圆,却处处透着悲凉。桂花阴里,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发出一缕笛音来,越发凄凉。大家都寂然而坐,夜静月明,且笛声悲怨,贾母年老带酒之人,听此声音,不免有触于心,禁不住掉下泪来,众人彼此都不禁有凄凉寂寞之意。
大家在团圆的节日里深感凄凉,毫无喜庆之色,而这也的确是贾家众人团圆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节日。这个节日里,姐妹们病得病,懒得懒,都在宴会途中离席了,只有探春陪着贾母坐到了最后。书里说:
贾母道:“那里就四更了?”王夫人笑道:“实已四更,他们姊妹们熬不过,都去睡了。”贾母听说,细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春在此。贾母笑道:“也罢,你们也熬不惯,况且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只是三丫头可怜见的,尚还等着。你也去罢,我们散了。”
这个中秋节,众人作的诗都不吉利,不是风筝就是爆竹,都代表着消散和离去,贾政深感悲凉,不像是福寿之景,因此心中郁闷,早早地离席。而贾赦又崴了脚,贾母又提到死去的贾敬,节日里毫无一点福气之兆。脂砚斋也在提到贾敬的批语里说:不是算贾敬,却是算赦死期也。可见这个中秋节确实敲响了贾府末世的警钟。
贾府四个小姐,贾元春、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四春都入了薄命司,秦可卿更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留下预言: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三春既指三个春天,也指代贾府的三个小姐,四姐妹最终死的死,散的散,这个中秋节也是她们最后的团圆。
这个中秋节过后不久,贾赦就筹划了迎春的婚事,把她嫁给了中山狼孙绍祖。八十回末的时候,迎春婚后的惨状已经初露端倪,她被孙绍祖虐待,经常遭孙绍祖打骂,而且她说这次回门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不出意外,迎春应该很快会被这只狼折磨而死,但是迎春虽然难逃厄运,但她应该是死在了元春之后。毕竟有元春这个宫里的娘娘在,孙绍祖即便再看出贾家败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折磨死贵妃的妹妹。
如果迎春不久死去,那么元春应该死得更快。在贾府四个小姐里的判词里,提到春的只有元春和惜春。元春判词里:三春争及处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是说元春死得很悲惨。元春是不是死于政治斗争尚有争议,但最后一句虎兕相逢大梦归是在说她的死,并且死的时候环境极其恶劣。
我们知道元春一直是家族的靠山,是家族的荣耀,在她死后,贾家就如大厦倾倒一样,很快就败了。惜春的判词: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这里的三春有三个春天的意思,应该也有贾府三个小姐的意思。
元春死后,贾家败落,惜春从小就想出家,家族败落后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寺庙,但是惜春这时候的离开应该是在即将败落但还未败落之前,因为判词里说,她此时还是个“侯门女”。勘破三春景不长,三个春天好说,若是贾府三个小姐,前面两个春是元春和迎春无疑,但第三个春是探春还是惜春?
我们知道,探春是为家族远嫁到了藩国,她的离去是为了保住即将败落的贾家。元春的死让贾家到了灭亡的边缘,这个时候贾家内忧外患,迎春被折磨死,人人都难自保,惜春很可能会在一片混乱中更加绝望从而选择出家。所以这个三春应该是指的惜春、迎春和元春。
探春是很早就看出家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人,她有男儿的志气,想立一番事业,无奈自己是个女儿身。她说过,若可以出得去,她早就走了。
所以探春应该是看到了三个姐妹们都难逃厄运,也看到了三个姐妹的惨状,家族又即将败落,曾经的美好就这样毁于一旦,于是她挺身而出,实现了她的壮志,为保护家族,舍身远嫁,立了一番事业。
这一个中秋节,姐妹们中途都散了,唯独探春陪着贾母坐到了最后。贾母说她可怜见的,她也的确无奈心酸,家族利益面前她义不容辞。在姐妹们死的死散的散,家族即将败落的时候,探春也是最后一个离去,远嫁藩国,为家族尽了最后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