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的最后一天：告诫孩子们好好读书，不要学自己有文无行

唐宣宗大中六年（853年）初冬，寒风凛冽，长安城南樊川别墅内，身染沉疴的杜牧须发皆白，正在安排后事。夫人裴氏两年前已经先他而去，留下子女五人，最长者曹师，年仅十六岁。五个孩子跪在病榻前，杜牧面容严肃的告诫孩子们：老爸我平生就喜欢读书，可是文章也写的不咋地。世上万物，参差多态，都是以本质存在，唯独人不同，是以学和不学区分的。学习不能像采花一样华而不实，而要寻根。做人要孝友诚实，不能说谎。根本若是深实，枝叶自然繁茂。希望你们不要忽视了学习，我九泉有知，也就安心了。老爸一生有文无行，你们不要学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唐德宗贞元十九年（803年）晚春，百花争艳，杜牧出生于长安城朱雀门东街安仁坊，妥妥的长安城市中心。杜家是魏晋以来数百年名门望族，时人有言：城南韦杜，离天尺五。杜牧爷爷杜佑在杜牧出生没几天便当了宰相，显赫无比，终日车马喧嚣，宾客盈门，川流不息。杜牧从小见识了家中的辉煌和荣耀，对富贵荣华的生活处之坦然。

唐宪宗元和七年（812年），杜佑去世，留下万卷藏书。元和十二年（817年），父亲杜从郁去世，时年杜牧15岁。杜从郁一生都在作京官，不大，也没出过外任，所以没存下多少家财，只给杜牧兄弟二人留下安仁坊老屋三十间。杜牧身为家中长子，不善营生（读书人学的都是经世致用之术，每天想着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钱这种身外之物都没概念。尤其像杜牧这种贵族子弟，更是如此。），只好靠租卖房子维持生计，仅仅过了三年，三十间房子便“为他人有”，兄弟二人被赶了出来，东游西窜，搬了十几次家。

奴婢们衰老者冻饿而死，少壮者“当面逃去，不能呵止”。只有一个童仆舍不得走，用担子挑了几百卷书，随他颠沛流离，不久也死在杜家祖庙里。杜牧每天骑着一匹瘦驴游乞在亲戚故旧之间，实在要不到钱，便跟弟弟去郊外挖野菜充腹。到了晚上，寒气逼人，又买不起蜡烛，只好相对念诵白日读过的诗文，等待天明。

鲁迅说，有谁是一下从小康堕入困顿的吗？由此可见世人真性情。鲁迅父亲刚去世，族中长老便把他叫来，要夺走他家一处院子，鲁迅年纪虽幼，也知此事不妥，拒绝在契约上签字，被一群大人围住，羞辱呵斥，哭着跑掉了。此事对鲁迅造成的刺激，一生没有消除。这在封建社会，叫作“吃大户”。一户人家男人没了，留下娇妻幼子，族人便会过来谋夺财产，谓之“肥水不流外人田”。因为娇妻幼子没有生存能力，肯定守不住这份家业，与其被外人夺走，还不如好过族人。

但是杜牧家三十间房子肯定是被家中恶奴联合坏人吃里扒外搞走了，跟族人没关系。他的两个伯父跟他爹感情特别好，他爹死后，伯父哭的痛彻心扉，“以仁悌闻”。他的堂兄杜悰更是牛逼，娶了唐宪宗女儿岐阳公主，岐阳公主老妈郭皇后是郭子仪孙女，“隆贵显荣，莫与为比”。杜悰终日“闲遣青琴飞小雪，自看碧玉破甘瓜”，跟杜牧的悲惨生活比起来，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所以人家没必要谋夺他家三十间不值钱的老屋。

唐敬宗宝历元年（825年），杜牧作《阿房宫赋》，一举成名。多年的艰难困苦，终于等来这一天。他走到哪里都是鲜花掌声，处处莺歌燕舞。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又说，人不风流只为贫。人人都喜欢鲜衣怒马，美酒娇娘，张爱玲也说，成名要趁早，晚了就没那么爽了。之所以有人自甘淡泊，远离红尘喧嚣，不外两个字，没钱啊。

杜牧跟一帮五陵少年混在一起，终日寻花问柳，快活无比。《咏袜》：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五陵年少欺她醉，笑把花前出画裙。

唐文宗大和二年（828年），杜牧考中进士。大唐进士有时候在长安考，有时候在洛阳考，杜牧考这年，恰好在洛阳。唐代进士每年考一次，考生多达上千人，录取二三十个，竞争不可谓不激烈。唐代科考有个风气，便是考生在考前要去拜谒朝中大佬，让他们宣传造势，甚至推荐给主考官。能找到牛逼推荐人的考生，几乎都能考上，找不到的，也就看运气了。杜牧出身世家，爷爷干过宰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又有《阿房宫赋》张目，只要在考场上正常发挥，考上乃是板上钉钉之事。

关键是，考第几。

他的推荐人名叫吴武陵，主考官名叫崔郾。崔郾动身前往洛阳之时，吴武陵前来送行，崔郾起身迎接，您老有何贵干？吴武陵说，你为国家招贤纳士，我也想出点力。我认识个杜牧的考生，写了篇《阿房宫赋》，你公务繁忙，估计没看过，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崔郾看了，点头称许，还行，您老啥意思？吴武陵说，我意思想让你录取他为状元。崔郾说，不好意思，状元已经有人了。吴武陵说，那就第五名吧。

崔郾还在犹豫，吴武陵生气了，你这就没意思了，行不行给句痛快话，不行把这篇赋还给我。崔郾赶紧说，行行行，肯定行。路上跟同事们说起这事，有同事说，杜牧“不拘细行”，整天混迹女人堆，就怕影响不好。崔郾说，我已经答应了吴武陵，即使杜牧是个杀猪的，我也没办法了。

杜牧春风得意，跟一帮好友出郊游玩，进了一座寺庙，看见一个中年僧人，正坐在蒲团上念经。两人聊了一会儿，此僧言谈幽远，屡出妙语。僧人问杜牧姓氏名谁，杜牧说了，僧人又问，你读书读到啥程度了？朋友们一听笑了，杜牧新晋进士，名满长安，你不知道？僧人笑了笑，我真不知道。

杜牧当场索笔写道：家在城南杜曲旁，两枝仙桂一时芳。禅师都未知姓名，始觉空门意味长。

其实僧人不闻杜牧大名并不奇怪，四门贴广告，也有不认字的。每个人圈层不同，认识的人也就不同。

杜牧很快被分配到江西观察使府做幕僚。大和三年（829年）孟春，他认识了一位名叫张巧巧的歌妓。张巧巧时年13岁，正值豆蔻年华，一帮人在滕王阁题诗作赋，都让张巧巧来唱。杜牧对张巧巧动了心，奈何张巧巧不是他的菜。大和四年（830年）晚秋，张巧巧嫁给观察使弟弟为妾。杜牧遂认识了另一位歌女，名叫周燕燕。周燕燕对杜牧动了情，二人如胶似漆，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大和五年（831年）初夏，姹紫嫣红，杜牧携友去湖州游玩，遇到一女，国色天香，就想娶回家。女孩老妈说，孩子还小，才十二岁，不到嫁人时候。杜牧说，我等。女孩老妈又说，我怕您等不及。杜牧遂出十匹绸缎作定礼，女孩老妈不收，要是碰上高帅富硬娶我家姑娘，我怕日后惹麻烦（他人无状，恐为所累）。杜牧说，别怕。我十年以后，肯定会来此地作刺史，到时候不来，那就随便你。女孩老妈同意了，双方立约而别。

大和七年（833年）烟花三月，杜牧来到扬州，成为淮南节度使牛僧孺的幕僚。途经镇江，他遇到了杜秋娘。

杜秋娘已经是个半老徐娘，风韵不存，她的经历堪称传奇。杜秋娘出生于镇江，美艳妩媚，15岁能唱《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意是说，如果你遇到一位漂亮女孩，爱她，就该大把花钱，穿锦衣吃玉食乘雕车饮醇酒住豪宅，不要舍不得。如果你抠抠搜搜，等她年华逝去，即使存下太多钱，又有啥意思呢。

当然，这歌是唱给高富帅的，不是唱给矮穷矬的。矮穷矬一辈子不知道金缕衣是个啥玩意，也就谈不上惜不惜了。杜秋娘靠此曲一举成名，嫁给了镇海节度使李锜。李锜没几年谋反被杀，她作为犯官家属没入宫中，又被唐宪宗看上，深得唐宪宗宠爱。唐宪宗死后，她成为唐穆宗皇子李凑的保姆，李凑犯错被贬，杜秋娘也受牵连，被放归家乡，靠织布为生。她前半生享尽富贵荣华，现在跌落尘埃，孤苦无依，想织布家里没有纺织机，都得跟邻居借。

杜牧遇到杜秋娘，跟白居易遇到琵琶女如出一辙，不同的只是，白居易当时被贬江州司马，跟琵琶女有相同的境遇，所以才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杜牧此时春风得意，跟杜秋娘没有感情上的共鸣，有的只是旁观者的同情和怜悯。

杜牧来到扬州，深得牛僧孺器重。扬州城乃是人间天堂，每到傍晚，通街青楼上的绛纱灯亮起，成千上万，照的城中梦幻一般，尤其九里三十步街上（九里，里名，三十步街，街名），美女如云，邈若仙境。杜牧每天下班，就换上便服，独自悄悄进入烟花柳巷，寻欢作乐。声色场所鱼龙混杂，各路英豪争强斗狠，牛僧孺怕他出事，便派精壮士卒三十人，乔装改扮，秘密跟着杜牧，随身保护，如此过了两年。

大和九年（835年），杜牧调入京师，牛僧孺置酒饯行。牛僧孺说，年轻人前程远大，我很欣慰。青楼女子你看上那个，不妨带回家，每晚出去独乐，出个意外咋整。再说身体也吃不消啊，小心再染个病（风声妇人若有顾盼者，可取置之所居，不可夜中独游。或昏夜不虞，或至尊体乖和，奈何）。杜牧开始还死鸭子嘴硬，我的生活作风没问题，不会给您脸上抹黑的（某常自检点，不至贻尊忧耳）。牛僧孺笑而不语，拿出一个本子，全是街卒的密报，某夜宿某家，某夜又宿某家，几点进去几点出来，跟谁。杜牧看着看着，泪落如雨，倒身下拜，从此对牛僧孺终生感激。

杜牧临行，跟一个歌妓告别。当天晚上，两人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翌日上午，歌妓前来相送：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杜牧五月回到长安，因口出不当之言，被宰相郑注排挤打压，惶惶不可终日，“每虑号无告，长忧骇不存。随行唯跼蹐，出语但寒暄”，精神压力太大，三十岁须发皆白。十一月，京中发生“甘露之变”，宦官们把包括宰相郑注王涯在内的一帮大臣全杀了，满朝文武人人自危，每天上班前都跟家人安排后事，怕一去不回。

杜牧因跟郑注不和躲过一劫，被派到东都洛阳任职，远离了朝廷是非。在这里他遇到一位旧识，便是张好好。原来张好好嫁入豪门没过一年好日子，就被正室赶出家门，漂泊辗转，沦落东都，无以为生，只好当垆卖酒。

二人见了，相对唏嘘。张好好问他，这几年你遇到啥事了，竟然年纪轻轻便须发皆白。以前的朋友们你还联系吗，有没有混的好点的。杜牧听了，泪如雨下。此时的杜牧跟张巧巧方有感同身受之心。

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须。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门馆恸哭后，水云秋景初。斜日挂衰柳，凉风生座隅。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

你被赶出家门，我被赶出朝廷，咱俩就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琵琶行和张巧巧诗之所以流传千古，在于白居易和杜牧能对琵琶女和张巧巧这些地位卑贱的歌女以朋友之心相待，把自己的宦海沉浮跟歌女的受宠被弃比作一同，而不是自觉高人一等。

杜牧来到洛阳，开始思考人生。孔子说，三十而立。杜牧年过三十，却是一事无成。他写道：草色人心相与闲，是非名利有无间。桥横落照虹堪画，树锁千门鸟自还。

功名利禄，得之吾幸，失之我命，随缘吧。

唐文宗开成二年（837）初秋，天高气爽，杜牧前往扬州看望在此养病的弟弟杜顗。杜顗患了眼疾，暗无所视，医生说，这是脑中积了热毒，脑脂融化而下，障塞瞳孔，名曰内障。只要用金针拨去内障，就能看见。但是现在内障还没长成，只能等一年之后，内障老硬如白玉色，方能施针。杜顗便跟医生都住在扬州禅智寺中，等待来年。

杜牧这次来到扬州，没去烟花之地，每天窝在禅智寺读书，陪弟弟聊天解闷，就如他们小时候相依为命一样。唐制： “职事官假满百日，即合停解。”请假超过一白天，视同自动辞职。杜牧舍不得离开弟弟，便没回洛阳，就在扬州陪着。换言之，官丢了。

《题扬州禅智寺》：雨过一蝉噪，飘萧松桂秋。青苔满阶砌，白鸟故迟留。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

人在年轻时，总以为人才是最美的风景，喜欢喧嚣热闹，对自然之物视若无睹。等到年纪渐长，历经世事沧桑，撞了墙受了伤，才会注意到，原来身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也是那么妩媚动人，楚楚可怜。闻蝉鸣阵阵，听落叶萧萧，也是一大美事。

唐文宗开成三年（838）六月，杜牧和弟弟重回南昌，登开元寺，忆古思今，感慨万千，作诗道：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惆怅无日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

在滕王阁，杜牧再次遇到了周燕燕。八年过去了，周燕燕还对他念念不忘，重逢之后，又是激动，又是幽恨，杜牧的朋友赵嘏席中看见，便替周燕燕写了一首诗：郎作东台御史时，妾长西望敛双眉。一从诏下人皆羡，岂料恩衰不自知。高阙如天萦晓梦，华筵似水隔秋期。坐来情态犹无限，更向楼前舞柘枝。

可惜周燕燕还是以前那个周燕燕，杜牧却不是以前那个杜牧了。八年前的杜牧意气风发，胸中豪情万丈，满心想的都是治国平天下的宏图大志，现在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暴击捶打，须发皆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轻狂不羁的少年。他对周燕燕，早已心无波澜。

他作《遣怀》跟周燕燕了断情缘：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我是渣男，忘了我吧。

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初春，乍暖还寒，40岁的杜牧出任黄州（今湖北黄冈）刺史。黄州是个贫穷偏僻的小州，杜牧之所以到此，皆因宰相李德裕看他不顺眼。杜牧跟牛僧孺走得很近，李德裕以为他是牛僧孺的人。牛李党争激烈，杜牧不幸卷入其中。

黄州有座木兰庙，花木兰本是参合坡（今内蒙古凉城县）人，跟黄州无关。由于黄州城西有座木兰山，当地人便附会立庙。杜牧写诗抒怀：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

拂云堆就是位于如今呼和浩特北郊的昭君墓。昭君出塞，胡汉和亲，避免了万千生灵涂炭。杜牧意思，花木兰一介女子，却不得不像男儿一样厮杀疆场，不能像女儿一样在窗前描眉画目，皆因没有像王昭君一样的奇女子，舍一己之身换来百姓安宁。

当时大唐正跟回鹘打仗，所以杜牧有感而发。

杜牧在黄州，早已没有了少年时的风流倜傥。很多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寓所中，独饮浊酒，或者找朋友下下棋，再没有倚红偎翠的心思了。

《齐安郡晚秋》：柳岸风来影渐疏，使君家似野人居。云容水态还堪赏，啸志歌怀亦自如。雨暗残灯棋散后，酒醒孤枕雁来初。可怜赤壁争雄渡，唯有蓑翁坐钓鱼。

有时候他也独自一人，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去池塘边散散步，看看花。《齐安郡后池绝句》：菱透浮萍绿锦池，夏莺千啭弄蔷薇。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

杜牧还去了当年周瑜对抗魏武的赤壁，赋诗道：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会昌四年（844年）初秋，金风送爽，杜牧迁池州（今安徽贵池）刺史。他和诗人张祜于重阳节登齐山游玩，作《九日齐安登高》：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

人么，最重要的是开心。人生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就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会昌六年（846年）仲秋，黄叶遍地，杜牧调任睦州（今浙江建德）刺史。睦州也不大，也很偏，“万山环合，才千余家”。杜牧依然孤独寂寞清冷，作《初冬夜饮》：淮阳多病偶求欢，客袖侵霜与烛盘。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阑干？

唐宣宗大中二年（847年），杜牧调回长安，任司勋员外郎。大中四年（850年），杜牧三次跟宰相上书，请求外放湖州刺史。他的理由是，做京官虽好，但是俸禄低，养不活一家老小。弟弟双目已盲，还在扬州寓居，他想去照顾弟弟。宰相被他搅得不耐烦，同意了。

临行，杜牧作诗道：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

湖州是大郡，富庶繁华，有四万多户，相当于40多个睦州人口。杜牧来到湖州，正是晚秋时节，遍地黄叶，他心情大好。上任第三天，便派人迎娶未婚妻，只可惜他的女神已经成了别人的老婆，孩子都三个了。杜牧很受伤，把准丈母娘和未婚妻叫来，责以负盟之罪，不是我老婆吗，怎么成了孩子妈了都，既然收了我彩礼，为啥还要嫁给别人（且纳我贿，何食前言）。准丈母娘说，您当时说好的十年，十年过去了您还不来，只好嫁人了。杜牧说，还有这事，我说过吗。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人家还存着呢，拿出合约一看，杜牧无话可说，又给了准丈母娘一些钱，打发了。

杜牧欲哭无泪，作《叹花》诗自伤：自上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这就叫有缘无分吧。感情基础不牢，互相没有安全感，异地恋之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