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多,本名程潇,安徽黄山人,90后,青年作家,诗人。作品散见于《星星》《中国诗歌》《山东文学》《山东诗人》《天津诗人》《文学高地》等多种文学期刊及选本。著有诗集《南方候鸟》《群岛中生长的树》《枯树的时针》。
偏方
在这里,雨水,终于
将自己缝补。鸟羽的轻
抵扣日子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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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可止疼。浓淡
洒布得恰到好处,里外似乎空无一人
静啊,好像,从万千根柢之上,能够取出
沁凉。年轮足以截住飞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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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有沉落伴着腐朽,更有消失。
石藓厚厚。林中。窸窣
倘若盖顶,戒律便会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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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想想泥土的本质,
然后将种子搬到土里去,
刺戳一扇窗口,冒出芽来,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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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山坡下有个负甲行者,
收割着触须和稻香,
一丁点喜乐,羞涩如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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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圆的谜,咄咄逼人,
是落日——
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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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无法。传单在风上扩大。
蝴蝶是异类,翕动,
蹦跳,使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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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
多少次,陪母亲去河边散步
我看到河水中反光的石头——
它们,同鱼儿一样长满了美丽的鳞片
它们终身依恋着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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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在头顶
或许只有把所有箭头都指向自己
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真正读懂自己。需要如何的笃定和包容
豁达和自省,才能在雨中漫步
平静地说出心中那句话———
雨啊,落在我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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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现实无休止的反讽
终将消逝于生活的涡流
心之觉醒如一现昙花
不要试图追着雨跑,如不要试图追着幸福
不要被雨追着跑,如不要被幸福捉住
要选择祈愿,让幸福停下来
雨啊,落在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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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海子
自你独自打马而去
深入到麦地的最腹地
为了我们,这些苦难的诗歌
寻求麦芒全新的含义
我们就变得坚强
并且意味深长
时常坐成麦杆生长的姿势
欣赏传说,老人,龙的故乡
为阳光的恩情泪流断肠
我们象麦粒拥作一团
化作穗光
哀吟你遗留的歌谣
呵 我苦难的兄长
你是否已在来世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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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与风
早晨,屋外的海棠林飒飒作响
我从睡梦中醒来,一阵风
正由远及近、忽大忽小,尝试
扫除城市高处和低处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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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打开门窗,闭眼冥想
它便反反复复、上下左右的进入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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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浪涛尖开始鼓动柔软的船帆
卧室窗台,蓝色窗帘抖动得像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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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坦然接受一场风的洗礼
多么幸福,透过岁月不停晃荡的玻璃杯
其实一场大风,也正将新的尘埃
迎面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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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院即绘
沿着朱红色高耸的院墙漫步
整个下午。那几只小麻雀
在城市上空久久逡巡
无人说亦不可说
它们最终会选择栖身在
何处即将返青的寒枝
我说出我所见,而我想亦不可说
有人在墙头焚烧香纸
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说
有人在庙口摆摊算命
演戏、满嘴妄语
兜售尘世的秘密,不可说
这个下午,我的心外暂无他物
不可说,透过袅袅而上的炉烟
幽深的禅堂,菩萨的微笑
不可说,四周的大楼高出寺庙
很多很多,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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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脸
在傍晚的拐角处
我时常遇见的那些湿脸
正渐渐被秋风吹干
那些被汗水浸透的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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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一些逝去的人。雨天
有时候,人与花朵拥有相同的宿命
和祖父谈话,想起他们的模样
清晰得就像,这偶然摆放在
眼前,又偶然盛开的马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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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每到清明
当我独自面对荒山,低头除草
他们在天上哭,泪水就会化作雨水
落下来,落在
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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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之诗
这么多年了,从我拿起笔开始
写这失败的诗。世间很多事物
我都选择,不去爱
但又有很多事物,只要我一旦爱上了
便会像那河岸边的野花野草一样,盛开、疯长
直至不可收拾,几近迷狂
而那迷狂深处的寂静、骄傲与赴死
又反过来加重我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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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罪深的人啊,也不必忏悔
有时候,过多的言语不如沉默
言语、沉默?在加重我的失败
莫名的失败。明灭间,一颗璀璨的微星———
升向远天,将稀薄之光归还
光明的泉源,那无际的黑暗
它满身伤痕,它硕果累累
它,依旧充满失败,永恒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