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三，又名巫嘎。1972年11月生于福建省清流县谢地村。“三明诗群”成员。作品散见于各类诗刊。曾获水沫诗歌奖、后天诗歌奖。著有诗集《交谊舞》。现居拉萨。

偏袒

冬日灰白的山道上

夕阳中金色的风

像蜜蜂消失

又遇上那个老年喇嘛

我放下手中的泉水合掌致意

我们算是熟人了

所以我问他冷不冷

他说不冷，冷的话可以这样

他把绛红色的披单拉过来

遮住裸露的右肩和胳膊

又拉回去，仍旧偏袒着

那一座薄雪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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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土地一样久

某一瞬间，我感到我活了很久了

一个安静的中午

坐在院子里抽烟，闻到新树叶

墙外的树影摇晃在墙内的地上

树影如水摇晃在脚边

是明年的树影

也是去年的

是初夏，也是秋天来临

树影摇晃在泥地上，地里青菜生长

摇晃在一动不动的蓝天中

蓝天一望而见，永不知晓

活了很久，几乎和父亲一样久

几乎少年时的一整天

南方的水稻田

田园，土地

一天，四季，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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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去游泳

一个人去游泳，像投河，倒过来，一个人去投河，像游泳。太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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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烟有一股烟味

抽着烟

想写一首诗

才抽两口

烟灰落了

这不是一支好烟

好烟的烟灰是整支不落的

可以像叼着一截骨灰

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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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挂

今夜月亮高挂

影响了我

让我不知做什么事是合适的

月亮

它不是人间的东西

却照着人间

你出门它就直接照在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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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想起了母亲

刚才出门

忘了带伞,雨打在

我的头上

我跑起来

雨跑起来,比我快一点儿

我停下来

雨停住一些,另一些

仍然往前跑

跑跑停停

我一个人玩,我

满脸泪水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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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果

我躺在一些松针上

躺在一座山上。看着小松树上

那枚松果

我想它落下来之后

也是躺在松针上

躺在一座山上。它还没有落下来

我有沉重的肉体，是一些泥土

想向那枚松果学习轻盈

在松针上缓慢地反弹，而后被秋风吹空

整座山在等待它落下第一枚松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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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者日已疏

雨水落进碗里

灯火点在阴天

玻璃杯露出玻璃

玻璃忍着虚无之痛

村庄荒芜，堆着一小堆新劈柴

旧劈柴有时里头藏着小虫子

稻草人守着青山转黄

春种秋收冬天打麻将

你姿势露骨

女人日益肥胖

空中落叶寂静

河里露出大石

人还是一样多，看不出

有谁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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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福寺

两个或三个

隔壁县的女子

据说因为婚姻问题或者命不好

来这里出家

披上青色的僧衣

疙疙瘩瘩地念着经文

用普通话

我猜她们不晓得经文的意思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住在半山腰

她们主持山下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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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春，某夜。在镜子里抽烟

独饮

看见地球上坐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