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笔下的姚木兰,集众多女子的优点于一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奇女子。
姚木兰身上,有湘云的魏晋之风、豪爽大气,有黛玉的聪慧灵气、幽默风趣,兼具宝钗和凤姐的优点,治家有方、下人们心悦诚服,她温婉端庄,毫无骄矜之气。
此外,木兰受父亲影响,喜欢游历山水,热爱大自然,在新式学堂上过学,从小认识甲骨文,对古董也颇有研究。木兰身上,既有古典的婉约气质,又有新式思想的自由之风。
木兰与林徽因有很多相似之处,才华横溢,又懂得经营自己的婚姻。不同之处在于,木兰作为家中长女,从小独得父亲宠爱。林徽因的母亲不被重视,她庶出的身份一直被婆婆嫌弃,不肯接受她嫁入梁家。
林徽因的这些烦恼,姚木兰都不曾有过。她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对木兰和莫愁这两个女儿要求极其严格,对儿子反而很宽松。
姐妹俩从八、九岁开始学习坐姿,两腿并拢、没有缝隙。除了绣花、裁剪衣服、做鞋,厨房里的家务活,这两个大家闺秀也被母亲要求亲力亲为。在母亲的严格教育下,木兰练出一手好厨艺,绣的鞋样栩栩如生,与众不同。对于女孩子必须掌握的社会礼节,节日风俗等繁文缛节,木兰都了如指掌。
木兰十岁的时候,随家人一起躲避战乱,在路上不小心走失,差点被人拐卖,幸亏被曾家所救。在船上,木兰第一次见到曾荪亚。荪亚脸上带着微笑,他比木兰大了一岁,孩子们总能很快找到相同的话题,聊到一块去。
走失后一直风餐露宿的木兰,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乡下的铺子里的衣服料子也不好。曾太太想了个好主意,让木兰穿上荪亚的旧衣服,虽然不怎么合身,但是料子很好,洗的也干净。
木兰跟随曾家来到泰安,荪亚的祖母非常喜欢木兰,很想让眉清目秀的木兰做她的孙媳妇。在泰安的那段日子,荪亚和木兰越发熟悉,相处融洽。两个人站在院子里,遥望远处的泰山,还为泰山的大小争论一番。他们争论的,无非是贵处宝山,敝处小山这样的小事情。
寻常的日子因为偶尔小小的争论,变得也有趣了许多。几个孩子在一起,玩的开心,木兰少了初来时的拘束,在这样快乐的日子里,暂时忘记想家的烦恼。
曾先生请了老师,教孩子们读书,木兰也跟着一起学。学习之余,木兰和曼娘会到曾太太屋子里做针线。木兰喜欢绣花,五颜六色的丝线让她很着迷。有一次,木兰一起跟荪亚一起学习打花结子编穗子,平时有些娇惯、任性的荪亚,在木兰面前变得格外安静。
曾太太看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高兴之余,不由得想起荪亚未来的婚事,嘴角露出笑意。木兰在辞别曾家之前,很郑重地向曾老太太、曾先生和曾太太磕头,以祖母、爸爸、妈妈称呼他们。木兰和荪亚的缘分自此开始,从船上相遇,到一起读书、玩耍,短暂的相处,却记忆深刻。这一切,仿佛都是天意。
重返北京的曾、姚两家,彼此互相送礼,富贵人家的友谊维持起来相对容易。曾、姚两家的孩子经常来往,越来越熟,曾太太越来越喜欢木兰和莫愁姐妹俩。有时候,木兰和莫愁会被曾家请过去一起用餐。
姚家有女初长成。很快,木兰14岁了。别人家14岁的女孩也许还在母亲面前撒娇,木兰却有一双慧眼。14岁的木兰有一次参加葬礼,她看了一眼棺材后面那些人身上所穿丧服的特点,很准确地猜出刚刚去世的人,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几个儿媳,几个女婿。
木兰在泰安居住的那段时间,跟荪亚学会了吹口哨,技术越来越娴熟。木兰的这个才艺,无意中被母亲发现,姚太太说这样太不像女孩儿。姚先生却支持木兰,给木兰充分的自由。除此之外,木兰还在父亲的支持下学会京戏、鉴赏古董。姚家经营药材,木兰从小学习,善于观察,掌握了很多中药知识。
木兰在泰安认识的闺中好友曼娘嫁入曾家后,木兰去曾家更勤了,曾家全家都很喜欢木兰,把她当做自己家的一员,木兰也不把自己当客人。她已经习惯叫曾先生、曾太太爸爸、妈妈。
荪亚和木兰还有一个小故事。木兰做的腊八粥,曾老太太非常喜欢,一连喝了两碗粥。为了满足老人的心愿,木兰来到曾家,亲手熬了花生杏仁粥,入口即化、醇香美味。
从外面赶庙会回来的荪亚,来给木兰送万花筒,那是木兰托他给弟弟阿非买的。木兰看着两个万花筒,爱不释手、非常喜欢。木兰想给荪亚钱,荪亚只是微笑,不说话。
曼娘看到了,笑着对木兰说,他不会要钱的,不如喝碗花生粥。荪亚喝完粥,忍不住说,这是谁送来的?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曼娘跟荪亚开玩笑说,我要是能让你天天喝到这么好的粥,你怎么办?荪亚说会给曼娘磕头。曼娘用手指了一下木兰,对荪亚说,做花生粥的人在你面前呢。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改姓曾,她要是愿意,你的福气可比喝粥大多了。
荪亚刚喝的那碗粥恰好是木兰给他喝的自己的,曾太太不知情,又让荪亚喝了一碗粥,这个秘密被曼娘无意中拆穿,木兰羞红了脸,她还从未如此害羞过。
在所有人眼里,荪亚和木兰的婚事,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荪亚对木兰小时候充满敬爱之情,长大一些,过了十四岁,略微懂事,看到木兰总会不自觉的脸红。
木兰的哥哥体仁,一直很不上进,让姚先生头疼不已。为了让他痛改前非,全家商量,打算把他送到英国去读书。这事被荪亚听错,误以为木兰要去英国。等木兰来曾家的时候,荪亚很着急地问她,是否真的要去英国读书,为什么要听傅先生的话。木兰告诉他是她哥哥要去,不是自己去。
木兰微笑回答说:‘我唬弄你干什么,你好笨,比方我真到英国,变成了个洋女人,那你怎么办?’荪亚说:‘你若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看着这两个人相处融洽,曾太太心中暗喜。荪亚与木兰的情谊,像山间的小溪流,清澈,温和,慢慢流淌,不急不缓。
转眼间,两小无猜的荪亚和木兰,过完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木兰十七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更加光彩照人。十七岁的这一年,木兰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让她心动,让她有不一样感觉的青年,孔立夫。
这是藏在木兰心底的秘密,她从未对孔立夫提起,连自己的妹妹莫愁都不知情。木兰和莫愁对孔立夫都心有好感,姐妹两个偷偷谈论他的皮鞋太脏,应该擦鞋油,被孔立夫无意听到,机智的木兰说是在讨论‘蟹’韵里的字。
木兰很惊奇,为什么出身贫寒的孔立夫像富贵人家的青年一样有气质?他身上朴素的衣着看起来一点不寒酸,反而显得更加卓尔不群。
孔立夫说出的话,木兰从未听荪亚说过。木兰在父亲和傅先生带领下,一起与孔立夫爬西山,木兰渐渐对这个青年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木兰和莫愁在天津求学期间,木兰总会一个人坐着发呆,会不自觉地想起立夫,想起他们短暂相处的日子,想起他说过的话。她第一次体会到牵肠挂肚的感觉。
木兰受父亲影响,尊重道家思想。认为一切应顺其自然,既能安享富贵,又能在贫寒的生活里自得其乐。她觉得,感情也应该这样。木兰对莫愁说过,她会比自己更幸福。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妹妹将来会嫁给自己喜欢的孔立夫。
木兰知道荪亚爱自己,而自己也会在婚后爱上荪亚,从他们童年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中仿佛就应经注定,他们要成为彼此的伴侣。木兰第一次体会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立夫,就在那个世界里真实地存在着,只是她从未说破。
曾家正式向木兰提亲,木兰母亲征求她的意见,她很害羞,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她的矛盾只有自己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立夫是否猜得到?
你最爱的那个人不一定最适合你,这句话用在木兰身上也很合适。性格相似的人更适合做知己,而不是夫妻。木兰喜欢游历山水,立夫对古迹很感兴趣。他们两个人心有灵犀、很有默契。孔立夫应该对木兰也有好感,只是两个人还未来得及说出彼此的心意,曾家便向木兰提亲。木兰对立夫的感情,更像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淡淡喜欢,带着想象的成分,甜蜜中带着苦涩。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感觉,荪亚也不例外。荪亚与木兰在杭州居住时,遇到21岁的艺专学生曹丽华,荪亚被她深深吸引。这是他们以后婚姻生活的小插曲,聪明的木兰发现荪亚的感情变化,把这一段不该发生的感情扼杀于摇篮,拯救了曹丽华,也拯救了婚姻。
木兰相信,婚姻是命中注定的,不是荪亚出现的太早,而是立夫出现的太迟。因为迟了一步,注定他们两个只能以知己的身份在今后的人生中相处。书中提到,木兰是金命,荪亚是水命,金生水,两个人非常适合。石蕴玉而山明,水藏珠而川美。
木兰骨子里是很要强的,荪亚虽然没有立夫的才学,但是他善于倾听,对木兰言听计从,从他们婚后的表现就能看出来。木兰喜欢诗意的生活,荪亚很尊重她,陪着她大清早去荷塘采集荷花上的露珠泡茶,顺便观赏荷花。
活泼的木兰喜欢外出,曾老先生有点不满,但因为每次都有儿子陪同,他也无法责备木兰。荪亚时常陪木兰喝茶谈诗,谈论古今。木兰说:兄抛鱼网赴中流,妹撒钩丝待上钩;尽日得来仍换酒,雨后空舟归去休。荪亚喜欢:人本过客来无处,休说故里在何方;随君而安无不可,人间到处有花香。
木兰喜欢风雅,有点自恋,总会根据一年四季不同季节变换自己的服装甚至作息规律,好脾气的荪亚一直顺着木兰的想法。在他眼里,木兰说的,都是对的。婚后,两个人一起游历山水,去西山别墅小住,欣赏山间自然风光,一起品茶读诗,谈古论今,荪亚还是习惯性地叫木兰妹妹,木兰则亲切地称他为胖子。
荪亚最大的优点是谦虚,善于欣赏别人的优点。他对立夫的才华发自内心的羡慕和钦佩,和立夫成为好朋友。有一次,木兰说:“立夫喜爱那些残基废墟,你知道。我以前有一次答应和他一同去游圆明园……你嫉妒不?”荪亚说:“为什么嫉妒哇?”
荪亚称木兰为妙想天开小姐,说自己不中用,唯一可以自夸的就是娶了木兰这个贤妻。木兰深为丈夫的自我贬抑感动,不由得说:“我的贤良的丈夫,你也不坏呀,胖子。”
性格互补的两个人婚姻往往更牢固、幸福,比如书中的木兰与荪亚,莫愁与立夫,现实生活里的梁思成与林徽因。立夫是木命,是木里的上品,莫愁是土命,土养木,木就滋长繁荣。
荪亚比立夫更适合木兰,性格相似的木兰与立夫更适合做知己,木兰把对立夫的爱慕之情藏在心底,从不轻易流露,但她会在立夫遇难时挺身而出,不顾个人安危救他出狱,却不愿让立夫知道是自己所救。爱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给他自由,希望他过得幸福。
荪亚与木兰的婚姻看似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却是最真实的生活,最可贵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