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下了一场雨的。
清晨起来时,大地上的万物便全是湿漉漉的。
风不大,应该是从东北方向吹来,那天上的大块云朵也便是向着西南而去。
云头低垂,全是灰蒙蒙的;有些厚厚的云层底端,还涂了一层黑黑的底色,这便无法看透其内部走向了。
云与云之间,那露出来的散乱的天空,极像是灰色云朵被加了羽化的效果而显现出来的样子。从它的纹理间,能隐约发现一些蓝色的痕迹,——只是,那些痕迹太少了,以致于我并感觉不到多少敞亮透明的活力。而太阳,却是只有在这些不甚敞亮的缝隙里,才可放出一点冷色的光芒。
大块的云朵飘动着,云朵间,不时地闪耀着太阳的光,这便是此时的天空,所涌现出来的大势了。
天底下,那些湿漉漉的万物,正在从粘着清冷的水渍的梦境里醒来,——因为太阳的召唤,它们便不得不睁开眼睛,不得不在一片冷风的大地上,去慢慢记忆起对这纷繁世界的认知。
风是阵阵地从东北方向吹来的,小院里的柳树,也便随着它的吹动,一会儿静静地站着,一会儿又突然摇动起身躯,它那满树枯黄的叶片激烈地抖动在风里。
这样反复来回的静止与激越,也便总是让我困惑:这柳树的行为,是被动地无奈,还是有意地逢迎呢。为了生存,四周海棠树儿的叶片已经大多凋落了,只有这柳树,它那众多窄小的叶片还依然颇具风骚地留在长枝上。
毕竟是小雪节气的时候了,天地间是本该弥漫着一层寒气的;即使那些冷雨的光亮不曾泛起,也改变不了季节变幻的大势。而大地上的万物,此时,也只能去看着天空的脸色行事了。所以,无论是逢迎,还是无奈地承受,也便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阳光不时地洒落下来,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当太阳将自己的身形全部藏匿于云朵之中时,大地上,便到处闪动着灰云所透射的黑影,——那时,地上的风儿,一会儿急,一会儿缓,其情势,总让人捉摸不定,无所适从。
站在这样的天底下,看着天空那或灰或白,或亮或暗的云色,我的心情也是多变的:一会儿温热得想去看清这四周的一切;一会儿又冷瑟得紧收起自己的身躯,只想做个自缚于茧中的蚕儿。
这便是冬日的人生吗,一个生于风雨的天地间,身不由己的苦行者的意识历程。
在春天时,那些灿烂盛开的艳丽花儿的形象,还在意识里留存着;那风雨骤来,落红遍地的场景,还不时地令心儿颤动。似乎人还在梦里,冬天就到了。——树儿摇落一身的叶片,去把秃枝寒碜地张扬在风中;天空灰蒙着脸儿,让那些冷色的云朵去匆忙地遮掩着天上那个并不火热的太阳。
柳树便是在这样的时候,犹如一个春天的弃儿,随着东北方向的风儿,不时地摇动起自己的身躯。——它似乎是竭力去伸出所有的触角,在阳光与风儿的节奏里,探寻着这天地间温热与时尚的每一步走向。
柳树,似在梦里一般,追逐着一个谜一样的节奏,并成长延续着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