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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我那老去的村庄

1

一个村庄老了

在老屋与田野之间

在园子和庄稼地之间

杨枝、柳叶、榆钱儿变得愈发变得单薄了,在风中燃烧的枫叶越来越暗淡了

墙角的犁铧,门后的锄头,墙上的镰刀,还有衣挂上的草帽,似一幅未完成的图画

村庄的炊烟少了,屋旧了,女儿墙裂缝宽了,灯也熄的早了

村庄老了,白了的头发,掉了的牙齿,深刻的皱纹,黑白之间,像时代的老照片

夜幕是低垂的,人影是孤单的

牛背的摇篮早已朽了,不肯销声匿迹的河流,袖手于老榆树旁

含着月牙的钥匙,怀揣银质长命锁

指尖的烟,一节节吹散。饮下的酒一意孤行,缄口,闭目不语

坐不暖的石头,捂不热的胸口,默默与自己争执

蟋蟀在夜里唱它最后的歌,老黄狗眼含混浊的泪光,在黑暗中发出最后的呼唤

雨线的针脚也稀了,雪的步子密了

秋了的芦苇,先是在雨里走,后是在雪中走,就这样走白了一个村庄

2

一个村庄老了

黄昏里手掌,打开了丰盛的谷类,富裕的嫁妆,整个村庄都在颤抖

有人盖房,有人赌博,有人结婚,有人死亡

紧紧系在黄土地里的血脉,根开始松动

一阵阵紧迫的风,吹折了“大秧歌”

树下的二胡拉的是“二泉映月”

院子里唱的是“二人转”

在村庄的日历上,在墙上,在树上

都划满了思念和牵挂的记号

徘徊于天地间

在四季的轮回里独守,等待却成了每日的空候

儿孙归来,才能扶起弯了的腰杆

月亮仍盘坐井底,苍老的呼吸,在水井边借助月色, 打捞乡村的心事

无关生死、赞美、罪孽,交织

消逝在村庄的蛰唱

3

一个村庄老了

曾经下河摸鱼的外出打工了

一起打坷垃仗的伙伴都背井离乡了

好玩弹弓子的也走远了

村庄就像一个空洞的眼睛

转移了视线

有了好的路,走的人却少了

有了超市,没有人买东西了

有了医务所,无人看病了

有了村部了,无须评判善恶了

人口在减少,牲口在减少

像沙子滑下宽大的指缝

而大门闭合

泥土活在村庄之中,祖坟留在村庄之中

先人怜惜,一抹磷火是高过村庄久远的灯盏

田间的“哨兵”, 是村庄仅有的一把救命稻草

空了巢,空了心

想从燕子嘴里夺下所有的回声

蝉鸣仍在丈量,那棵老榆树的高度

在村庄探现新芽和绿意,寻求再续的香火

群山擎着半轮太阳,那是离村庄很近的地方

把灵魂朝向这一切吧,分头把村庄寄往春天

村庄,路,旷野和天空,渐渐豁亮 (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保险内蒙古分公司,阳光文化传播大使。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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