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万里,重庆人,中国作协会员,参加《诗刊》首届“青春回眸”诗会,诗作曾获四川省一、二届文学奖、重庆文学奖、《星星》年度诗人奖、首届何其芳诗歌奖等奖项,出版诗集《轻轻惊叫》、《别碰我的狂澜》、《石榴马》、《花雀》等多部。
在爱情很静的时候
这些爱情很静,静到好似没有这些爱情。但落花
沙沙地响,大地的愁容出来了。我没有在花边
回避,反而在香气中陷得更深。齐腰的风
水一样流经全身。爱人走了,爱情显得很静。我打了
一个寒颤。在想不到的地方,斑鸠叫了。我突然
明白:秋天是球形的,而爱情很扁。正面
和侧面,确实很静。而在后面,欢乐平白无故地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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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上午
这个上午,我在原野上行走,我在原野上访亲
我可以把这株青草称为兄长,可以把那滴露水
叫做妹妹。这个上午,悬念不在悬崖之上
它随同平坦的溪水平静地流。它蛇一样游进
野花乱开的草地。神神秘秘,不知所终。这个上午
几枝桐花,在风中轻轻晃了一晃,它们背后
沉重的青山便微微动荡。这个上午,二月刚走
三月刚来。我是夹在欢乐中的一天,既旧
又新,且有一点点庄重的气味。这个上午,天蓝了
一阵又一阵,陪同我的太阳,并不老些
这个上午,没有谁将我的欢乐当作沉疴治疗。那些
跳米跳去的小青蛙,像我内心的繁灯。这个上午
又宽又窄,我的爱情居中,我的双手在左右
平衡着幸福。这个上午,就要被下午
接走了。我如辞别故乡的蝴蝶,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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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夜晚
一个人的夜晚也有许多虫声站在身边
它们把草叫得很响,把荷塘
叫得更圆。它们好像在告诉我:一个人
独处不可想到孤单,一个人
看荷花不要全部看完。尤其是站在月下
有着亲密的影子。尤其是
妹妹睡在藕里,还没有出来。想到这些
我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我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或者五个人
我就像虫声一样亮了起来
亮得很真,亮得很宽
偶尔,还露出细微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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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
当我死后,请把我葬在白纸一样的地方。用文字作泥
垒一座少典故的土坟。然后,在墓碑的上方
刻一朵简单的云,象征我的自由、纯洁和清贫。在中间端端正正
写上我的名号,时时透露出鹧鸪的叫声。再在
下方,种植几茎细草,让它们在我寂寞时轻轻地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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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像野花一样迎风而开
我的爱像野花一样迎风而开
迎风而败
妹妹,你可听到我刻在石头上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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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通常是红色的,我面颊上的夜
从此容光焕发
–
妹妹,爱一个人往往比爱一把刀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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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为蝴蝶换件衣裳
我真想对着蜜蜂发问:一朵花里有多少
雪的遗爱
有多少雀声的睛蕊
–
妹妹,野花与爱情非常地折磨人
–
特别是它的那种红,疯狂的红,反复的红
令人不安
就像一件着火的事情
–
还有它的野,野得干净,野得愤世
即使花蕊的骨头折断
也在所不惜
–
妹妹,这样的花开多么痛苦,多么难得
–
我就是这样的野花
我就是这样的野花年年要朝向你,涌向你
妹妹,花开花落
都应是新的婚礼
–
妹妹,妹妹
花瓣快要淹没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