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倍,文学(电影学专业)博士。现居重庆,任教于重庆大学。1996年创办并主编民刊《终点》,并于1998年创办“终点”网站,曾在多种刊物发表诗作多篇。著有诗集《从颤栗开始》(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译著《世界电影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专著《银幕歌舞的艺术》(重庆大学出版社,2016)。
交谈:水房的秘密
幽灵们从镜子中闪身而出
涂涂抹抹,做鬼脸,细数青春痘如数星星
尚未租出去的地下室紧闭着诡谲
长夜虽漫漫,飞短却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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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冒黑烟,当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写剧本不写点怪兮兮,就不如装乖
坦荡就不如淫荡,淫荡
也就不如黑夜里黑乎乎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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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方形玻璃冒充宽银幕
你冒充你自己,前途无限量
说什么记不起,说什么太多疑
地下室肯定不在地下,好戏不如不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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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谎称爱上荒凉,你别太诧异
练习哑铃的未必是哑巴,洗漱间未必是水房
我坏笑着说是花房,你却坦荡地说是乳房
其实呢,应该是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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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
灯,亮了。时光的手指,把
一张桌子安置在我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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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报纸,几只茶杯
一个漫长下午的小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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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玩牌的,他们嬉闹;
那些擦鞋的,他们茫然;
–
在我扭头眺望的一刹那
一个暧昧的神到了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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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七里香堤的一下午
一坐下来,就开始谈论灵魂,
这需要怎样的风度翩翩?爽朗的笑声,
似乎证实,灵魂就在窗外,
就是游泳池里那些不太善于游泳的
少男少女们怀抱的救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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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印好的发言稿,泄漏的液体,
并不能肯定灵魂就在身边。
你顺手掏出的,只是一些风,
瓜戳戳地吹向对面无动于衷的,
焉皮耷脑瓜眉瓜眼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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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青山绿水,也可以是一道茶,
其滋味美妙,仿佛我们的嗓音……
可以说,白日做梦也是一种特权。
抱病的美女吸入太多浑浊的烟雾,
仿佛诗歌,暗地里渴望着金钱般的璀璨。
–
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可怕的美并不会轻易诞生。
我们期待的,也绝不会贸然出现。
那些慢慢打开的,那些幽灵……
仿佛诗歌……是一个个可以肆意闯入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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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祭
……我轻轻放下。一些花凋谢
一些书页卷曲,一些彩色气泡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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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傍晚的气味,铁路的气味
两个苦恼的大学生梦想着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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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气喘吁吁跑过操场
白色的裙子上下翻飞,进入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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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石流发生时,你在印度
而我……沿着一棵树,进入缥缈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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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诗
你紧紧握住……一颗孤独的树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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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于如此密集的韵脚,一整夜穿越丝绒地道。
一整夜摩擦,把身体上的细碎花纹数了又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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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公园里石凳清凉,琢磨爱的节奏与风度。
薄雾里,一支嘻嘻哈哈的红歌队,逶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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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喉咙汹涌汩汩蒸汽,漫卷诗书譬如朝露。
朝露待日晞……岩石浅浅呻吟,一棵树伸入险途。
小红花扎于胸前,或左或右,掩映红樱桃曼妙飞舞。
盈缩卷舒,与时变化,翻天覆地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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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一切美丽与疼痛,皆源于软硬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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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栗
她说:风;她说:肉体。
她说:一只乌鸦毁坏的颤栗。
黑暗涌进内心的房间,
词语在水泥地上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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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减少;她说:多余。
她说:一枚雨水冲破的颤栗。
傍晚的火车抛弃飘舞的站台,
逃跑的树林哭泣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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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飞翔;她说:悲剧。
她说:一根电线播送的颤栗。
漫无边际的夏天缺乏梦幻,
没有攀登天堂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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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爱;她说:笑话。
她说:多余的信笺写下的颤栗。
远方的城市值得赞美,
到达的早晨正好编成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