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提出离婚的时候,她很平静,说,离就离吧,离了就干净了!
她早就听到外面风言风语了,他在外面和别人好上了,听说是一个云南女人,年轻,打扮得很洋气。她虽然看似平静,但是内心很痛楚。她知道,男人决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她了解男人的秉性,所以,她没有大吵大嚷,也没有阻拦。
她唯一的要求,儿子跟自己。男人答应了。
女人带着儿子从家里搬了出来,草草地筑了一个窝。女人央人帮忙,买回一车旧砖头,盖了一间房子,很简陋。
离开了男人的家,女人生活很困难。毕竟是女人家,没有力气,还带着个儿子。儿子五岁了,很可爱,正在发育,需要营养,女人整天发愁。
在邻居的帮助下,女人买了辆三轮车,电动的,女人就去县城载客,一天也能挣三十五十的,晚上回来就在煤油灯下做针线,还要抽时间料理庄稼。女人劳累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也会掉眼泪,也会骂人,骂那个狠心的男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儿子一天一天长大。三轮载客,虽然辛苦,但女人也积攒了些钱。地里种有粮食,她从来不在外面吃饭,穿的也都是以前的旧衣服。每天早上,她做饭的时候多做一点儿,吃剩下的就盛进饭盒里,中午空闲的时候,找个地方匆匆吃了,再去载客,或者去寄宿学校看看儿子。
其间,也有热心的大妈给她介绍男人,她都拒绝了,说怕儿子吃苦受委屈。其实,她心里,那个男人的影子依然存在,清晰如昨。
那天中午,女人从地里回来,看到家门前停着一辆电动车,女人的心一阵酸痛。她知道,那是男人的车子。
男人来了!她心里一阵慌,又一阵恨,心里怦怦乱跳,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自从离婚后,男人还是第一次来。
男人正在屋里逗儿子玩笑,还给儿子买了一袋饼干。男人一句,儿子一句,叽叽喳喳的。男人的头发乱蓬蓬的,枯黄干燥,脸色也苍白。女人的眼睛就酸了,用手揉了揉眼睛,心里骂了一句,贱骨头,他不要你了,你还心疼他。
男人看到女人进来,立时乱了方寸,如坐针毡,嘴张了几下,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女人刚从红薯地里回来,正是红薯藤四处攀爬的时节,女人的身上弥漫着红薯叶清清凉凉的香,一片温馨。
女人说,来了!
男人把头埋进双膝里,双手抱着头。女人知道,男人落魄了。
女人问,听说她拿了你的钱,跑了?
男人点点头。女人一声叹息,说,吃一堑长一智,钱财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有一双手,就饿不死。
男人抬起头,女人发现他的眼圈红红的,女人的一颗心即刻融化了,软了。她了解男人,男人是遇到困难了,不然他是不会来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当然都是女人最近怎么生活的,庄稼长势好不好,儿子学习怎么样之类的。最后,男人还是说了,男人嗫嚅着说,求你一件事。
女人没有吭声,男人知道她在听,男人说,我妈病了,在医院,要尽快做手术,需要人照顾,需要钱。
女人听了,想骂他一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但女人终究没有骂出口。
男人说,爸走得早,妈也年纪大了,我想让你回去照顾她。
女人的心一阵哆嗦,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生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挖东墙补西墙,日子总算过了下来。
男人说,我知道你心好,所以才来找你。
女人在心里骂了一句,冤家啊!开始替男人担心了,老母亲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多么难啊!以男人现在的境况,不来找自己找谁呢?
女人问,住院多久了,什么时间做手术?
男人说,就这两天。
女人问,现在谁在医院照顾老人家?
男人说,没有谁,就她自己。
女人说,你把老人家一个人扔医院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男人说,你答应了?
女人长叹了一声,说,也许,我是前世欠你的吧。
选自《昆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