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臣,原名蔡明勇,扬州诗人,七十年代出生于高邮,“千纤草”品牌创始人,早年在榕树下、天涯等网站发表小说、散文若干。自费出版过长篇小说《水葫芦花》,近期出版诗集《语言之初 》,先后在扬州文艺家、江苏作家、诗选刊、扬子江诗刊、诗探索、诗刊、星河等杂志上发表诗歌数首。有诗歌译介到国外。2015年创办了扬州虹桥书院。
家禽
喳喳喳喳
——那整体抖动的平面
呈现一派麻褐色
粗糙的音质
圆滑音、揉弦
水流有多重方向
万箭齐发的纷乱场面
有一对翅膀却不能飞翔
因为身体的某个部位
重心一直偏转,不可抗拒
一条旋涡泵式的设计原理
喳喳喳喳
我们在集体抢食,那一袋袋
复配好的饲料
催熟、交媾、繁殖、哺乳
织成一条命运的产业链
–
–
树叶
我打算将文本朝着香艳过渡
一瓣鸡蛋花从楼顶的植物丛中飘落下来
它的甜香控制了整座城市的绵绵细雨
–
像蛇一样的红色尾巴
没落在枯草中
我的轿车刚好辗过
–
我握了握那只类似篮子的器具
它的手炳呈现坚而韧的竹质
但恐惧并未消除
–
四周撒满了这些柔弱的叶子
逐渐消瘦,坚持不懈地
读一本粗糙的仿古之作:素女经
–
黑色的边缘,点缀着亮晶晶的
银丝,我用四根指头合奏的
分解和弦,啄开了它的枝叶
–
–
蝴蝶
谁在侧耳倾听
泥土深处,奔涌着一簇
绿色的火焰
童年的高地,噼叭作响
–
一个陌生男子走近
他的目光呈现出“最初的模样”
一些芜杂的花朵乱蓬蓬地落下来
黎明,一颗古老的星星
–
记忆“格愣愣”地响
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只能揣测
那些芦苇的感官
–
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耶咋咋咋咋喽”
那声音洞穿了一册草皮的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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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镬
像纸页里的某个汉字一样
突然变得陌生
似乎是你的发型乱了
一根线条弯曲倒伏,不再平稳
难道是腰部生了锈
你是炊具、刑具,还是镇水神器
老皇帝在奢华的台城宫殿里饿死
儿皇帝假装被封赏,但
此时,你被倒扣着
深深植入泥沙的深处
你庞大的身躯
在缓慢游走,似乎有
纤长的地下根
身上滑落的铁锈,繁衍更多的子嗣
整个城市的江岸布满了你的阴影
——这褐色的铁器
我们无法查询你的底细
寿命太长,像永不终止的
鼓声——连绵不断的绝望
你的对手只是一些弱女子
她们透明的身子在你的
静止状态下——纷纷破碎
你的冷漠,加强了她们的损毁力
你像一个男人,但你
圆润饱满,像一只
肉感十足的乳房
——这只是萧梁时代的一个
离奇故事,我丝毫不信
–
–
梅花
此时有风。电话里传来
神神叨叨的语音
绿色的铭文,高悬的牌匾
楹联里隐着“半亭风”的字样
老政治家的笔迹已模糊
池塘隔壁,秀才娘子们在嘻笑
旧陶瓷上的泥泞,呈现一种
古董贩卖者的智慧
我企图将手中的皮球向前方掷去
那摇摆不定的力,朝着反方向拍打
砚墨在桐木板上断裂
竹子缠结,整个花园在不同的
方格里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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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宁寺
不可对身边那些复杂的事物视而不见
它们只是一些淡淡的泡沫、摇曳的光影
许多秘密,藏在这千百个黄昏里
当我路过天宁寺,你像一座插满女贞树的
地下隧道,直通我童年的蒙蒙细雨
我们之间,隔着一排又一排黄色的屋顶
无数根红色柱子
一位苍苍老者铺开一张宣纸,挥毫泼墨
描摹着河水里泊着的灯笼,以及他脸上的皱纹
在这个地段,我必须接受你的安排
度过漫长而奢侈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