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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诗人姚风,我命令我的罪恶 只伤害我自己

头条诗人41期 | 北京诗人姚风,我命令我的罪恶 只伤害我自己

姚风,原名姚京明,诗人,翻译家。生于北京,后移居澳门,现任教于澳门大学葡文系。著有中葡文诗集《写在风的翅膀上》(1991)、《一条地平线,两种风景》(1997)、《瞬间的旅行》(2001)、《黑夜与我一起躺下》(2002)、《远方之歌》(2006)、《当鱼闭上眼睛》(2007)以及译著《葡萄牙现代诗选》(1992)、《澳门中葡诗歌选》(1999)、《安德拉德诗选》(2005)、《中国当代十诗人作品选》等十多部。曾获第十四届“柔刚诗歌奖”和葡萄牙总统颁授“圣地亚哥宝剑勋章”。

治愈

鸟儿已经夭亡

但我还保留着笼子

保留着鸟儿

曾经生活的那片天空

为了治愈那片天空

我渐渐代替了鸟儿的位置

圣像巡游

混在信徒之中,目睹耶和华的血

从十字架上流向人间

我,一个来自异国的异教徒

也相信了人类的原罪

相信诱惑的苹果

会在我的赤裸面前坠落

抬着圣像的信徒缓缓走过

街边的人群也静静散去

我来到自己罪恶的中心

枪杀了所有前往沙场的士兵

我命令我的罪恶

只伤害我自己

情人

在骨灰盒里

我的每一粒骨灰还保存着炉膛的余热

鲜花簇拥,对人世我恋恋不舍

我听见哀乐沉重徐缓

亲人节制但悲痛地抽泣

来宾在鞠躬时骨骼和衣服发出细微的声响

大公无私,光明磊落,低音的悼词

删除了我一生中的瑕疵

在悼词的停顿之间,我更听见了

站在最后一排右数第三个女人的低哭

突然间,骨灰盒闪出火光

那是我化悲痛为力量

每一粒骨灰又燃烧了一回

咸鱼

咸鱼如何翻身

你曾经在水中翱翔,寻找那根银针

曾经许下海枯石烂的誓言

曾经跳出水面,俯视海浪滔滔

如今,你悬挂在太阳之下

风,抽干你身体中的每一滴大海

命运强加给你的盐

腌制着大海以外的时间

但你不肯闭上眼睛

你死不瞑目,你耿耿于怀

你看见屋檐的雨,一滴滴汇成江河

一条咸鱼,梦想回到大海

为大平煤矿死难矿工而写

一具尸体抬出来了

又一具尸体抬出来了

再抬出来的,还是一具尸体

乌黑,但坚硬,像劣质的煤块

你们,即使在爆炸中

也没有感到温暖的你们

被送进了炉火熊熊的火葬场

黑色的烟雾

把下过地狱的人送向天堂

而在人间,寒风逼近,能源短缺

火葬厂

被纳入国家的供暖系统

装满粮食的乳房

我赞美乳房

我在赞美中去攀登,去迷失,去颤栗

引领我前行的是她们

走在她们前面的是她们的乳房

但七十三岁的乳房,还是乳房吗

啊,那垂向大地的乳房

那至今让我难忘的乳房

在母亲远离的日子里

在弟弟饥饿的号啕中

在黄昏朦胧的逆光中

奶奶把她的乳房塞进弟弟的嘴中

这干瘪的乳房

这丑陋的乳房

这爬满皱纹的乳房

像两只空空的面袋,垂在她的胸前

和美学无关,和性感无关

和硅胶无关,和乳罩无关

它们曾经饱满,装满了粮食

只想再一次把粮食装满

征服者

远离人群

在人群中我感到荒凉和拥挤

我喜欢来到山中

我看见了树

树也看见了我

它们在风中摇曳着枝条

我也看见了石头

石头也看见了我

它们飞上天就是星星

但它们不飞

只是安静地和我坐在一起

更多的时候

我来到我挚爱的人当中

度过最平凡的时光

他们的数量,不超过十根手指

多小的世界啊

但已足够容纳我的余生

诗人的午餐

在法罗,我们坐在大海边

我们用诗句歌颂大海

我们用牙齿

把一条大鱼剔成大海的胸针

埋葬

早晚会得到一具尸体

为了埋葬,要砍掉几棵树

要铲除一片青草

还要让一块石碑跪在地上

而在非洲草原

一头狮子用牙齿和利爪

撕咬老病的同伴

然后扯一块凉爽的夕阳

擦一擦嘴唇

黄昏的收藏者

我赞美晨曦,我在骄阳下流汗

我看见太多的死亡

在送葬的乐曲中

我习惯了仪式和节哀

眼睛不再流出悲伤,而是一粒粒石头

此时,河流反光,群山将隐

我收藏黄昏,提炼最后的黄金

我曾相信

和你在一起就是天堂

夜色,多么暧昧,多么迷茫

在这灯红酒绿的一隅

是谁在挥霍我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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