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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淄博诗人马累,我不只是一个过客 有时还是帮凶

头条诗人49期 |山东淄博诗人马累,我不只是一个过客 有时还是帮凶

马累,原名张东,1973年4月生于山东淄博。参加27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纸上的安静》、《在人间》等。主要作品有《鲁中平原》、《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大地》等。认为诗歌首先要干净、安静,其次要表达出内心的爱与罪愆。

傍晚

许多个傍晚,我站在

黄河大桥上看两岸大堤上

茂密的杨树林。

它们像无数赴死的士兵

组成一道绵延的大网

守护着一条大河的

孤傲与寂静。

外界的麻木与不堪与它们无关。

不像我们的诗歌,

已经禁不住世俗的浸染,

正在变得世故与迷人。

这深深地丧失由来已久。

如夕光,从河面上迅速地撤离,

它掌控不了的

苟合时刻都在发生,

并心安理得。许多个傍晚,

我试图挽回一些荣誉,

哪怕它经过了稀释。但生活

荒凉的表面上不再有

隐喻与阐释。大河东去,

万类霜天。我只有再写一首

忘我的诗,献给夜色中

正在消隐的杨树林,

也献给内心经久的耻辱。

月亮

月亮,冷冷地照着

树杈间痛苦的鸦巢。

如同午后的太阳,熠耀着

钉在十字架上

焦渴的耶稣。

一条大河静静穿过,从空中

望下来,像脐带。也像

另一个狭长的隐喻,

缠绕着令我痛苦的的国度。

这世间真理的神奇硕大无朋,

乡愁次之。

腊月

我喜欢这个农历的词:

腊月。

如同一个诗人喜欢

汨罗江深深的

痛苦和一间草堂的孤傲。

这大雪,

只一袋烟功夫,

来时的脚印就消失不见。

难道通往真理的路

都是绝路?

我站在大堤上,

远望河心洲一灯如豆。

这么晚了,

不会有人关注这些了。

这农历的原野多么静寂。

这腊月的黄河多么孤傲。

当我离开,大雪之上的云层

透着微弱的亮光。

中午

午间浅梦。

我亦看见自己的稚相,

在一场源自故乡的

雪中,或匍匐,

或伫立。

但我梦见的明明是春天,

燕子清晰,已落

檐下。

醒来,恍惚,

桌间的茶水已凉。

我深知自己并不具备相反的能力,

在真理的表面

凌步微波。

我只是深信文心可雕龙,

不去伤神又一个

中午消逝时的恐惧。

傍晚

那天傍晚,我背对夕阳

看河水缓缓东流。

我的影子随着天色逐渐暗淡。

多少年了,我苦苦

寻找生活的镜像。直到

这一刻,晚霞像沉积多年的血

融入水面,

猝然的起伏,神秘的交互。

我豁然开朗,

我寻找的不过是自己的

人性

和书写的真相,

以及这个被我称为傍晚的

时刻。

黄昏

黄昏,我从乌鸦的爆破音上

开始爱世界,从河面漩涡的

反光中开始爱黄河。

我感到体内堆满了词语,

并一再地向灵魂施压。

类似于空气中稀薄的土腥味

和深夜不请自来的失眠。

满树的叶子在晚风中

相互重叠。当它们重新散开

的时候,就像是审判庭上

法官抛下来的判决书。

作为诗歌的被告,我并未

诚惶诚恐。因为我已

熟知那些内容:

爱,并不等同于讲和,

恨,也不等同于自由。

颂扬

我们活着。我喜欢活在

往事中。去年秋天的一个

傍晚,我曾经躺在

河心洲的草地上,思考

另一种有可能被写出的诗歌。

生硬、但直接,

如同河面上那些短暂的

易逝的旋涡。

我欣慰的是,

那一簇坠落到黄河里的流星,

历经了那么多光年而来,

为了在简单的真理中淹没

过犹不及的光芒。

几乎就要抵达了,

那群洄游入海的刀鱼。

它们庞大的家族知行合一,

不虚伪、不做作、不虚与委蛇。

夕阳的光线从它们的皮肤上

一闪而过,

我得到的秘密已经够多。

午后

午后,看风穿过葡萄架上

凌乱的枯枝,

那如鹿鸣般的响声尤为高贵。

仿佛自去年秋天以来,

我一直寻找的。

这点寂静多么难得。可以

在无声中索取遥远。

在那杯渐凉的茶水中,

看千秋万代的涟漪,多少

已经苍老的忠与义,

在心无旁骛地告别。

就像多年以前听罗大佑

眯着眼唱《亚细亚的孤儿》,

但至今还是最喜欢他的

《鹿港小镇》。

“子子孙孙永保佑,

世世代代传香火”

可这个世界能让人抒情的

成分已经不多,

红尘也不是想要的红尘。

还有两样最干净的东西:

父母的目光和内心的痛苦。

残缺的诗

黎明醒来,有微弱的

光在眼前飞箭般闪过。

有寂寥的晨星,等待坠落。

昨天下午,小区门口

两个卖菜的小贩发生口角,

左边的捅了右边的一刀,

那血,在今天看来,

依然鲜艳。

想起昨晚饭局,开照相馆

的朋友神秘地说,

一个刚进城的村姑,

非要拍下自己的裸照,

是为了留下自己最后的

清洁之身吗?

古时候的中国是

一部《论语》,那现在呢?

在《剑桥中国近代史》中,

说不清是掉在地上的人头,

还是长在身上的人头,

谁更接近幸福?

作为一个泛滥之人,

我的灵魂里掺杂了太多的

犬儒与世故。

越来越庞大的城市

不是我的遗憾,

日渐消失的乡村也不是,

我的遗憾在于:

生在一个浮躁的时代,

我不只是一个过客,

有时还是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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