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女是大富大贵之相,还可长命百岁,只可惜……”八岁那年,毛彦文和母亲一起逛街时一个算命先生看着她的小脸这般说到。
毛母听了这话赶忙问:“可惜什么,大师您但说无妨。”已经接受过教育的毛彦文听了却只觉好笑,她拉了拉母亲的衣角示意她离开。可毛母已经完全被大师这话唬住了。
见毛母这般模样,大师便直言道:“小女面相极好,就是这桃花眼没生好,她这个眼配这个面相,要犯桃花劫。犯了桃花劫,一生情路就坎坷了,即便遇到真爱也注定孤独终老,哎!”
毛母听完看了一眼旁边的毛彦文,毛彦文却一脸的不在意,似乎他说的与她无关一般。毛母却显得很着急,她忙问大师:“可有化解之法,求大师明示!”说完,她便将手里的钱往大师手里递。
大师并不收钱,只摇头叹道:“无解,无解,只能听天由命了。”说完后,大师便不再言语。
这段过往,在40岁以前,毛彦文从未在意过,可当她走到40岁,看到昔日大师所说那一切都在自己身上上演时,她才恍然发现:当日那个大师竟一语成谶。
40岁,是毛彦文一生的分水岭,在这之前,她一直抱持着与命斗一斗的心态。最初,“斗一斗”这三个字是毛彦文从表哥那听来的,那一年,她年仅15岁。
15岁那年的毛彦文虽然已经读到了中学,可她对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却依旧非常懵懂。可以说,表哥朱君毅成了当时的她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唯一窗口。也因为这个缘故,她对表哥很依赖且崇拜。
当时的朱君毅也对得起毛彦文对他的崇拜,他虽刚刚21岁,却已经考取了北京清华学堂留美预备生。用今天的话说,他是那个年代真正的精英人士。
相比毛彦文老家浙江江山的其他青年,当时已在清华学习的他,思想等等明显更先进。在小自己6岁的毛彦文眼里,表哥在她眼里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随着朱彦文的慢慢长大,她和表哥之间也渐生出了一种特殊情愫。但即便两人是青梅竹马且早已情投意合,可毛彦文也并未与表哥交往,因为她还有一段九岁时就定下的娃娃亲。
为了冲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这层阻碍,朱君毅开始说服表妹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在表哥的影响下,毛彦文心有所动。
19岁那年,毛彦文在女校念书时,有一天,她的校长把她单独留下并告诉她订婚的意义和包办婚姻的种种不好。他还告诉毛彦文,只要她有勇气冲破枷锁,他的表哥说过会全力帮助他。
有了这番话和表哥承诺后,当夫家迎亲的花轿停到她家门口时,毛彦文终于鼓起勇气从后门逃走了。但当时帮助她执行这一计划的人里,却只有朋友和母亲,而没有她的表哥。
从后门逃出的那天,毛彦文心里既有恐惧又有几分侥幸她同时还有几分隐忧,而这个隐忧除了来自她对未来的担忧外,还来自她对表哥在关键时刻撒手的隐隐不安。
可毕竟当时的毛彦文年纪小,朱君毅只几句话,她便没太在意她出逃时他的“刻意躲避”了。当时的毛彦文并不知道,大事看人品,从这个出逃便可看出:朱君毅绝不是她可以托付终身的存在。
逃婚后,毛彦文迅速成了县里的笑柄一般的存在。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女子终躲不过被人指着鼻子痛骂。而她的家人和族人也免不了跟着一起受非议,但当时一心想着和表哥自由恋爱的她,根本没心思顾及这许多。
之后的毛彦文选择了继续求学,她立志要在表哥的影响下成为一个真正的新女性。而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志向,自然多少是表哥蛊惑的结果。但当时的她对新女性的理解并不完全,她只懵懂得觉得新女性就是接受更高的教育。她也并不知道,一心鼓吹自己欣赏新女性的朱君毅其实也并不完全懂得新女性的概念。
用今天的眼光看过去,真正做到“新女性”这三个字的民国女子里,林徽因、杨步伟等算,后来的毛彦文也算。她们的共同特点是:提倡男女平等,追求一夫一妻制,高学历,有才华,思想先进。
显然,在那个半新不旧的年代里,朱君毅是无法接受真正的新女性的,因为他自己“半新不旧”。真正接受新女性,首先得接受一夫一妻,可朱君毅一心想的是多妻。也正因此,在和毛彦文交往期间,他的桌子上一直摆放着其他女子的照片。
另一方面,朱君毅也无法接受新女性的“新思想”,因为在骨子里,他是旧的。这也是后来,两人在书信交往中频繁迸发出矛盾的原因。朱君毅后来甚至还对毛彦文说:“真搞不懂,你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而朱君毅口中的所谓“奇奇怪怪”的想法,实际却只是她思想进步后的外现罢了。
说到底,朱君毅当时力劝表妹成为新女性,其实多少是享受自己对表妹的“改造”,享受他改造她时她对他的崇拜和依赖。当时的他和毛彦文都并不知道:他其实并不真的喜欢新女性。
可叹,当时的毛彦文却一心努力成为表哥口中的新女性。为了这个目标,她日夜苦读。随着学识的增加,毛彦文的人生、世界观也开始发生巨变。
其实,早在逃离家乡时,毛彦文的改变便已经开始了。从她从后门逃出那刻起,她便注定只能是新女性。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当她不顾一切冲破所有时,她的人生也注定会走向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道途。也只有真的冲破过所有的人,才会对未来无畏无惧。也是从那时起,原本加在毛彦文身上的锁也被打开了,她的人身、她的思想,都彻底自由了。
但这也意味着,往后余生里,她毛彦文将自己完全负担起自己的人生。这也注定,她从此会更加频繁地思考。而一个女人一旦开始思考,她也注定将成为那个不轻易被他人影响的人。
朱君毅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表妹和以前已截然不同,是在他向她提出结婚时她的拒绝,她说:“我要先读书,若过早结婚怕引起旁人非议,加上我们又是表兄妹,是近亲。”
这段话,后来也成了朱君毅抛弃毛彦文时的说辞。
这段话让朱君毅觉察到:“这个表妹已经和昔日的表妹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毛彦文,表哥说什么他都听,不管对还是不对,这样的她更加不可能会拒绝他任何了。可现在,她竟然会以读书、近亲为由拒绝他的求婚。
习惯了被崇拜和顺从的朱君毅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毛彦文,他虽然接受了表妹的提议,也同她订了婚,但留学期间,他一直在外头“绿肥红瘦”。
朱君毅在留学期间和其他女子往来的事,千里之外的毛彦文自然并不知情。她只是偶尔抱怨表哥的信件少得可怜,比她给他的要少得多。
显然,毛彦文分外依恋表哥,这点,从她后来的回忆录《往事》就可见一斑,在信里她写到:“我从小养成一种习惯,无论欢乐与愁闷,只要给你写封信,把一切详情告诉你后,便心中平安,精神宁静,就是事无大小,好像感情上的负担都交给他了。”
当时的毛彦文把所有情感全部放在了表哥身上,她所有的动力也全部来自他,她视表哥为全世界,为他拒绝了所有追求者。可朱君毅却只把她看成他的一小部分,有了她,他也不肯放下任何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人。
那段日子里,一心抱怨表哥回信少的毛彦文并不知道,她那个心爱的表哥还会把她写给自己的情书给好友吴宓看。
朱君毅把毛彦文的信给吴宓看,这个看起来很让人匪夷所思,毕竟,情书是私密物件。可若懂了朱君毅的心思,便也就不难理解了。原来,当时的朱君毅是借她这些情书跟吴宓炫耀自己的未婚妻多有才。
吴宓虽然见多识广,可文笔才情到这个地步的女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打从看到她写给朱君毅的第一封情书起,他便对这个女人有了异样的情愫。
毛彦文是个单纯甚至一根筋的女子,她从未想过表哥会对不起他。所以当表哥跟她退婚时,她半晌没回过神,她前后左右都思量不出缘由。
朱君毅提出退婚是在1923年,此时他们已经订婚多年,但因为朱出国留学的缘故,两人已五年未见。他提出退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他已经移情别恋了。但为了自己不背上负心汉的骂名,他列出了三个退婚理由:第一,彼此没有真正的爱情;第二,近亲不能结婚;第三,两人性情不合。
后来,朱君毅虽然当着众人面把退婚信烧了,但这件事却已伤透了毛彦文的心。1924年,熊希龄夫妇出面,帮忙解除了这段婚约。自此,这段持续十多年的爱恨纠葛终于灰飞烟灭。
不管在哪个年代,女人被男人退婚都会是一场灾难。毛彦文被退婚后也整个人都被击垮了,它彻底击碎了她对爱情的信仰,也让她从此失去了对男人的信心。
后来,得知表哥与苏州女子成真言婚讯的那段时日里,毛彦文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她想给表哥写信,但她的清高又阻止她这样做。有几次,她半夜爬起来提笔写信,写完又揉成一团扔掉,写写揉揉,待天亮时,地上的纸团已经一地。
最后,她没有寄信,只发去了贺电,贺电上写着:“须水永清,郎山安在”,而“郎山须水”四字,正是当年朱君毅对她的爱情誓言。
此后,她便再未给表哥写过信,也未曾与他再见。她被伤得太重了,伤痛有多重,恨就有多深。此后的十年里,她一直面对不同的追求者,可她每次都是一口回绝。
这种种,正应了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这些追求者中,有一个很特殊者,他就是前文提到的朱君毅的密友吴宓。两人退婚后,他便对她发动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可已心灰意冷的毛彦文怎会接受来自表哥好友的追求呢?当然不会。何况,这个吴宓还是自己好友陈心一的丈夫。
可让毛彦文没想到的是,在她的一次次拒绝后,吴宓竟越挫越勇。他对她的追求甚至演变成了“痴缠”的程度,可毛彦文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原因很简单,这个聪慧的女子一开始就知道:除了他有婚姻等因素外,他们还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吴宓对毛彦文的痴恋曾一度成为那个年代之传奇一般的存在,为了追求她,他六度南下。为了帮助她,他更是曾倾尽全力,她想出国留学,他赠学费;她要找工作,他四处帮忙联络。
即便心如铁石的女子,也会被这样吴宓感动。面对这样的痴爱,毛彦文也曾经动心过,可经历过第三者插足痛苦的她,却并不想好友陈心因为自己的介入而离婚。
善良的人总是如此,自己受过的苦,便会设法避免其他人遭受。可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即便毛彦文一直在拒绝吴宓,可吴宓却还是和妻子陈心一离婚了。
1929年秋,毛彦文留学美国密西根大学,吴宓以访学名义追随而去,游学欧洲,行前他便与陈心一正式办了离婚手续。
完了之后,他还在发表的一首诗里写道:“吴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离婚不畏圣贤讥,金钱名誉何足云。”
正是这首诗,让本有些动心的毛彦文再度冷却了下来。毛彦文是个低调的女子,自然,她不会想让自己的感情被公众知道。吴宓把他们的恋情弄得人尽皆知以后,她很自然地打了退堂鼓。
一个了解毛彦文的好友曾劝吴宓不要把他们的恋情用来发表,不合适。可吴宓却很有些不满地道:“我的爱情又不是上厕所,怎么就不能发表啦!”
很显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深爱毛彦文的吴宓还不如他的好友懂她,吴宓的不懂自己毛彦文深知,所以后来她说:“他爱的是一个想象出来的我,而并不是真实的我。”
女人一旦说出这种话,便已表明,她觉得这段感情没有安全感。女人的天性决定了,她们只有在觉得安全感够的时候才会去爱。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把她在这段感情里唯一的一点安全感也完全摧毁了。
不久后,或许是被感动的缘故,毛彦文对吴宓明显得更加热情了。可面对这样的毛彦文,吴宓却“叶公好龙”一般地退缩了,他甚至还显得很犹豫。他的举动让她恍悟:他和表哥,是一类人。
毛彦文悲哀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既然可以为了她和妻子离婚,终有一天,也会因为别的女人离开她。女人最怕看透,看透了的毛彦文自己内心也非常痛苦。之后,她便决定永远和他划清界限。
两段情伤后的毛彦文抽身时,已是伤痕累累。她只得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事业和慈善工作上,事业真是女人疗伤的好法子啊!来来去去还是事业最靠得住,因为只要你在为它努力,它就一定会给你回报。
把时间全花在事业上的毛彦文很快取得了一些突破,她金陵大学的同学熊芷看她这般却并不放心。于是,她便以散心为由邀请她去北平。
毛彦文想了想后便跟着好友离开了南京,去了北平。
毛彦文这个叫“熊芷”的同学来头不小,她正是前国务总理熊希龄的女儿。熊希龄是湖南神童,他1515岁中了秀才,22岁中举后他又在25岁那年中了进士。所以是一个非常有才学的人。他不仅曾任国务总理,还做过前清翰林,曾任奉天盐运使。当时的他,还在北京创办了香山慈幼院。
熊希龄在毛彦文22岁时便以长者身份出现了,因为除了是女儿同学外,她还是他内侄女朱曦的好友。也因为这层关系,熊希龄夫妇还如前文提到的,曾帮助解决了她和表哥的退婚事宜。
与熊芷到北平后,熊芷便带着毛彦文参观了父亲的香山慈利院。这次参观,让毛彦文对已丧妻多年的熊希龄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香山慈利院是当时民国最大的慈善机构,这里收容了1600多名孤儿,为了培养这些孩子,早已脱身宦海的熊希龄召集了大量人才,其中,李大钊、蒋梦麟、胡适等都被他网罗了。他决心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探索出现代教学方法,帮助这些孤儿成才。
无论在哪个时代,这都注定是一个伟大的理想。看到香山慈利院后,一心想做慈善以实现自己价值的毛彦文恍然大悟:这才是自己一直追求的真正的事业啊。
当天,熊芷就在带她参观慈利院时看到她眼里的那束光,也是这束光,让她心里一动:她也喜欢慈善,父亲也喜欢慈善,他们两人……
但当熊芷想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年龄差时,她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可,哪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会愿意嫁给60多岁的老头呢。
这次陪参观后,那个想撮合父亲和自己同学的想法一直在自己脑子里回旋。尤其,当她看到父亲因为丧妻多年而意志消沉的模样时。不久,她便找到了朱曦,一见面她就诉苦到:
“爸爸现在还是没有走出悲痛,也没心思打理慈利院的事,现在我同学来了,却也还是没人能接替爸爸打理。”
朱曦听完愣了一下说:“是啊,慈利院的事情还非得姑父亲自上手才好。”熊芷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性问出了那句话:“你说,要是她跟爸爸在一起,爸爸不久不仅有伴儿,还有了帮手了吗?”朱曦听完也两眼一亮,但想到两人的年龄差,她又叹了口气道:“两人相差27岁呢,哎。”
这次谈话后,一心想着撮合父亲和毛彦文的熊芷也不再提及相关了。
可之后发生的一切又让熊芷重燃了希望,因为她发现,父亲对毛彦文与以前很不一样了。她在的时候,他也总是滔滔不绝,看起来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这点,朱曦也看出来了。于是,两人再次合计着怎么撮合两人。
就在两人还没开始实施计划时,熊希龄却已经率先给毛彦文写信了,信里言辞关切、温情满满,已经超出了长辈对晚辈的普通关爱。而毛彦文对这些信件,似乎也并不反感。
有了这一出后,朱曦和熊芷便更加想撮合两人了。最终,在朱曦倾尽全力的撮合下, 毛彦文在思考良久后答应与熊希龄结合。
1935年2月,熊希龄与毛彦文在上海办婚礼,因为这段婚礼的两人都是公众人物,加上两人又属于“梨花海棠”的组合,所以,他们的婚礼曾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当时的上海《申报》在报道婚礼时,标题便是《新娘38,新郎66!》,而在具体讲述相关内容时,则是这样报道的:
“前国务总理熊希龄氏,现年66岁,悼亡四载,昨日下午三时,借慕尔堂与毛彦文女士行婚礼。毛女士为留美女学生,任大学教授,芳龄三十有八,红颜白发,韵事流传,沪上闻人咸往道贺,汽车塞途,极一时之盛。”
那天的熊希龄看起来非常年轻,因为他按照妻子的要求事先把胡子剃掉了。
拍婚纱照时,他要拄拐杖竟也被毛彦文阻止了。
她说:拄拐杖一来显得老,二来象征无依无靠。你现在有了我,就有了依靠,往后余生,我只许你依靠我,不许你再依靠其他。”熊希龄听了这句话后,就立马把拐杖扔了,拍下了那张结婚照。
婚礼后,她在讲述当时自己的心理活动时说:“当时反常心理告诉我,长我几乎一倍的长者将永不变心,也不会考虑年龄。况且熊氏慈祥体贴,托以终身,不致有中途仳离的危险。”
从毛彦文这话可以听出,她把前几段感情里的阴影投射到了与熊希龄的感情里:她是缺乏安全感,而选择了熊希龄。
但这段最初并非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婚姻,在后来却成了传奇情爱一般的存在。
婚后的日子里,熊希龄一直努力呵护毛彦文,他用他的温情一点点暖热了这个曾受过很重情伤女子。在熊希龄的呵护下,毛彦文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她那双桃花眼也显得分外光彩照人了。
婚后的日子里,教育学专业毕业的毛彦文开始帮助丈夫管理香山慈利院,她和丈夫一样,把那些孤儿完全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熊希龄一生热衷慈善,他后来还捐出全部家产创立“熊朱义助儿童幸福基金社”,董事会在熊家开会,期间熊希龄被支开,副董事长对毛彦文说:
“秉三(熊希龄)当年将家产全部赠出,是因孤身一人,现又与你组成家庭,每月600元的生活费显然不够你们开支,基金会拟将秉三捐出的产业归还你们一半,由你们经营,你只须点头就成。”
毛彦文听了却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熊希龄事后知道此事后热泪盈眶地叹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世间最难得便是懂得,他和她的互相懂得,给这段老夫少妻的婚姻增添了无数美好。它甚至一度成为让人艳羡的美好姻缘。
根据毛彦文的《往事》记载,与熊希龄短暂的不足三年的婚姻中,两人整天厮守在一起。期间的熊希龄极其依赖妻子,只要片刻没看到她,他便会呼唤她。结婚第二年,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他们在一起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那种浓情蜜意,纵是少年夫妻也不能比之。
毛彦文深觉丈夫真心爱着自己,她也完全沉醉在了丈夫的爱里。
1937年,熊希龄携毛彦文赴青岛磋商与政府合办幼儿园事宜。因七七事变爆发,他们只得暂转上海。期间,他们夫妇竟为了救治难民日夜出入受伤军民之中,他们还协同十字会设立医院、难民所,救治伤员和收留难民无数。
当时的伤民几乎都知道那对特殊的夫妻,这也实在因为两人都太打眼了,一个是架着金丝眼镜的文静妇人,一个是白髯拂胸的老者,这样的组合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呢。
遗憾的是,因为忧心国家前途,加上接连的奔波,熊希龄竟在当年并因脑溢血倒下了,这次倒下后,他再也没有起来。临终时,他眼里满是对妻子的不舍和对国家前途的担忧。
到此时,这对夫妻仅仅相伴了两年十月又十六日。这一年,毛彦文年仅40岁。送走丈夫后的某日,独自坐在窗前书桌的她突然想起了八岁那年算命先生对她和母亲的那番话:“一世情劫,即便寻得真爱,也会孤独终老啊”。
良久,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叹道:“或许,都是命吧!”
真正伟大的爱情是不会消亡的,你走了,我继续爱!毛彦文对熊希龄便是如此,丈夫走后,她接替下香山慈幼院院长一职,开始孤身奔走于桂林、柳州、成都等地,先后办下若干个慈幼院,收容的孤贫儿童近10000人。她生生把余生活成了丈夫的模样。
此后余生里,毛彦文也曾遇到无数追求者,但每一次,她都予以了拒绝。
1988年12月,在毛彦文过问下,香山慈幼院着手办理熊希龄遗骨归葬香山一事。1992年5月17日,熊希龄的遗骨终于自香港归葬于北京香山之中。
至此,夫君的遗愿,她终于实现了。1999年10月3日,毛彦文于家中寿终正寝,享年102岁。
一段仅持续2年的婚姻,她却为他守寡61载!这样的故事,注定会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