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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吉林松原诗人尘轩,在天地之间落子 我不悔棋

尘轩,本名谭广超,生于1988年,吉林松原人。吉林省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委员。曾任《诗选刊》下半月刊首席编辑。文字作品散见于《作家》《青年文学》《诗歌月刊》《诗林》《扬子江诗刊》《中国诗歌》《中国诗人》《草原》《延河》《牡丹》《山东文学》《广西文学》等期刊,有作品入选《诗探索年度诗选》《中国最佳诗歌》《大诗歌》等选本。诗集《圈地运动》入选2015年“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稍后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曾于北京、长春等地举办个人诗画展及画展。现居长春。

独处

坐在炉火旁,或一盏灯下

我忽闪忽闪的孤独

在这宇宙的一颗尘埃上,能有多重?

被时间劫掠的事物,还很年轻

夜空把星辰分开,彩色的命将你我分开

我们能否在同一个地平线上,再次相遇?

松开亲人、朋友,再松开睡眠

松开黎明,再松开离落的火光

我的孤独,是大白于天下

还是,无限接近背光的夜色?

悔悟

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该占领一块土地

以及,灯火和朗诵者的声音

不该疏远一些人

不该让他们成为一个地址、邮箱、电话号

不该忽略他们的呼吸和感受

不该写没有手感的诗

不该让字纸抢占更多光阴

不该从你手里接过一个夜晚

也不该从他手里接过一个清晨

一些诗是石头、剪刀、布

一些诗是调料、药材、酵母

一些诗是房屋、被子、粮食

一些诗是马车、蔬菜、水果

一些诗是衣服、牙膏、画材

我不该让诗成为我的生活必须品

但,一些诗是天空、大地

在天地之间落子,我不悔棋

倒影

大地——一块放倒的墓碑

谁歇在上面都可以

可以是鸟,可以是鱼

也可以是一些嘈杂或微弱的声音

翅膀歇在上面,鳞歇在上面

天空歇在上面,水歇在上面

历史歇在上面,音乐歇在上面

诗跟在后面,也歇于其上

写诗的人,在大地上翻晒谷物

像一种淘干粮食血液的作业

也像,风干多年前的自己

额头湿润,像清晨顶着露水出发的人

夜里,站在大地上眺望宇际

发现自己的诗有些像星空的倒影

如此热爱自由,多像大地的囚犯

我们的倒影在夜空

我的心是铁做的

像一把锤子咚咚在敲,我的心是铁做的

我在胸腔里打铁、钉钉子,把恨变薄变细

把内心世界变坚固,握住钉子般握住疼痛

少有人听见——被忽略的活着的声音

掩盖在密闭的斗室,耳朵贴在左肋就能听见

敲打声,让我以为被锻造物会很锋利

我奔跑、怯懦、愤怒、恐慌、羞愧、用力爱恨

不贴近胸腔,也能听见无节制的敲打声

我轻易不会去听,深知它不会轻易停下

世界像一个工厂,活着的人都抡起锤子

在狭窄空间里,贪婪、孤独、没日没夜

敲打谎言、怨恨、惶恐、胆怯……用尽一生气力

世界扔来的苦难,都在咚咚声中被敲打回去

我庆幸自己的心用铁做成,能捶打柔软与坚硬

让自己知道:爱,在无数次的敲打中得以成型

取暖的人

这么多年我很执拗,总是向着一个方向行进

像大河里的水,不肯回头

在路上取暖,不肯在寒冷的时节冻结脚步

走累了,把手伸进血液和骨头里

摸一把,便会触碰到落下又涨起的歌声

便坚信,自己仍是一个有力气取暖的人

需要暖的人,随时能找到一种方式:

用劳动取暖、用房子取暖、用柴火取暖

用衣物取暖、用电视取暖、用阳光取暖……

我的身边,到处走动着向暖靠近的人

但我希望,更多人能用爱取暖

也希望,家园的暖由此积攒,茂盛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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