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峰在停车场做管理员,他今年七十八了,本是该享福的年纪,却因为孩子们都在外奔波,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趟,而他还要照顾患了老年痴呆的妻子,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争取还能换一点糊口的收入。
他去上班的时候会把妻子锁在家里,因为她已经糊涂了,出了家门就认不出回家的路,为了保护她,他只能这样尽可能两边都顾上。
每每晚上回家,妻子或是在墙上画画,或是玩点什么小玩意儿,像个小孩子一样,但大部分时候也会因为大小便失禁,让整个屋子都臭烘烘的。
所以他得先打扫屋子,再给妻子洗澡,然后做好晚饭,喂妻子吃,等到一切都忙活完,可以睡觉的时候,离第二天去停车场上班的时间,差不多就只有三个多小时了。
生活有点艰难,但他还不至于抱怨,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识过?只要妻子还在身边,他就可以坚持,就是偶尔特别害怕会迟到,毕竟有时候太累了也容易睡过头。
好在隔壁还有个送牛奶的老头,每次开着他那大喇叭摩托车经过,总能把他叫醒,倒成了一个人形闹钟了。
那老头名叫金万皙,脾气古怪的很,周围的人都怕他,因为耳朵不太好,又不爱戴助听器,时常对着别人大吼大叫,更没有人敢搭理他了。
他们能成为朋友其实还蛮意外的,有次因为他没经过他家门口,又因为他定的闹钟坏了,一下子让军峰第一次上班迟到,他匆匆出门忘记了给家里上锁,妻子偷偷跟在他后面也出来了。
没穿鞋,也没穿外套,正是初冬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妻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只能缩在一个角落里。
也是刚好被路过的金万皙看到,他本不想管,但他其实一直是个心肠软的人,不过平常刀子嘴惯了,让人听不到几句好话,实际上却是颇有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大气。
他决定送她回家,还把自己的鞋子和外套都给了她,但她却只觉得做摩托车过瘾,兜兜转转几圈,依然没想起家在哪儿。
这里倒不得不提另一个人,那个靠捡垃圾为生的老太太宋氏,她和军峰是朋友,那天也是她发现他妻子丢了,还和他一起去找。
最终军峰找到了妻子,也让他们这四个老人成为了朋友。
宋氏也是个苦出身的人,出身父亲就不告而别了,所以她直到如今依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母亲一人拉扯孩子长大,却也依然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生活。
她十几岁的时候抛下了母亲,和一个男人一起来到大城市打拼,本有着满心的憧憬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却不曾想这里成了她的另一个地狱。
那男人因为工作不顺时常会打她,后来她生下女儿之后,也就不辞而别了,从此再没有见过,而年幼的女儿也因为发烧无力医治,最后离她而去了。
她和金万皙认识,也是因为她推着收废品的板车下坡的时候,曾因为他摔过一跤,后来他就开始有意识的帮她,就慢慢熟络起来了。
金万皙改不了他的脾气,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但他的前半生也有太多后悔和愧疚的地方。
他妻子还在世时,他也是那种什么都不干,当甩手老爷的模样,从没说过一句软话,更没体恤过妻子的艰难。
后来知道妻子检查出来癌症晚期,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有多混账,到了那个地步,妻子的疼痛差不多已经刺骨了,但他竟然从没有察觉,而等到他好不容易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妻子却已经离开了。
那在医院里,妻子告诉他,她想喝牛奶,那是他第一次被使唤,但医生却说妻子早已不能喝了,所以后来的他成为了一个送奶工,也只能在妻子的坟头再浇一罐牛奶来掩盖自己的愧疚之心了。
而当他认识宋氏的时候,他的内心很奇妙,在即将行将就木之际,他好像有点心动,又或者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个可以弥补他内心的出口。
他给宋氏写信,却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不识字的,原本约好在他们常遇见的街口见,却不知宋氏还要去找军峰给他当翻译,活脱脱浪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也让他在街口吹那几个小时的冷风,鼻涕横流。
他还想嘴硬说他根本就没有等她,结果那一副冻的瑟瑟发抖的模样又想骗过谁呢?两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老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如同初恋一般的甜蜜悸动,也在他们身旁蔓延。
他给她送好看的发夹,给她过生日,还带她去吃好吃的,甚至在去办身份证的时候亲自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宋怡芬,而在韩语发音里,与唯一同音,我唯一的宋氏。
孙女第一次见识爷爷的浪漫,还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红娘,使劲撮合他们,宋氏觉得幸福,这是她走过的大半生记忆里,觉得最踏实的瞬间。
可是一场意外还是打破了这份美好,也将这四个老人的命运轨迹,推到了另一条路上。
军峰的妻子觉得肚子疼,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治疗的意义不大,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吃点止痛片,然后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军峰对医生说的话没有泄露给任何人,但他脸上所透露出的绝望,却在一瞬间出卖了他的内心。
忙了大半辈子的他,突然想要休息了,他发现妻子生病以后,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还忽视了太多她独自忍受的疼痛。
他想带着妻子去兜风,那辆他曾经开过的出租车,也是那种丢了可惜留着却没什么用的存在,好似他们这些越来越老的人,而在如今派上了用场,于是四个老人结伴一起,去了海边
关于那个决定,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的,反正就是他瞒着所有人,直到离开了才让一切真相大白。
而在那之前,他想再见孩子们一面,于是一个个打电话,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一定都要回来,孩子们一个个还推脱,说是现在都忙,怕没有时间。
后来大概是听出了父亲口中的严峻性,才都赶了回来,成年立业的儿子女儿,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曾经的他们信誓旦旦的说会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却在短短几年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们在心底猜测父亲这么做的目的,是要他们赡养还是有什么家产要分呢?不如给老人找个养老院吧,出点钱图个省心。
一屋子的人好像再难心齐,每个人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算计,可对军峰而言,叫孩子们回来,也只是为了再好好看他们一眼而已。
他看着坐在旁边的妻子,告诉她“老婆,你看,这都是你忍着痛一个个生下来的,如今都长大了……”
妻子其实什么都不懂了,但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依然觉得幸福极了。
孩子们走了,一脸莫名其妙,依然不明白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女儿走在最后,军峰拉住了她,偷偷把存折塞给了她。
她前几天有来找父亲借钱,几个孩子里就她过得最不顺,老人心疼,却也无能为力,本来留着养老的部分,如今好像也不需要了,就都留给她。
女儿很感激,保证说情况好一点了一定会还,军峰却摇了摇头,只是和妻子站在路口,看着孩子们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买了很多封口胶带,辞去了停车场的工作,对外说他准备和妻子去旅游,金万皙来看他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老顽固总算想通了,舍得给自己享享福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那竟然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军峰回到了家,妻子因为肚子疼的大哭,他就躲在外面哭,他也不想如此,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将没有妻子的陪伴,他就觉得自己扛不下去。
他将窗户和门窗封好,给妻子喂了药, 点了炭,握着妻子的手睡去了,想象着一觉醒来的第二天,大概他们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老婆,对不起,原谅我就是一个胆小鬼,我不能没有你……”
整个故事来自韩国高分剧情电影《我爱你 》,我们时常羡慕白头到老的爱情,一个现实却残忍的问题却往往被我们忽略了,那一对恩爱的夫妻之间,总会有一个人先走,那么留下来的那个人又该如何呢?
爱情的美好并不会让我们忽视离别的残忍,这样尤其让人动容的故事,却也让我们相信了爱情最纯粹的力量。
而在另一方面,故事关于亲情的展现也同样令人动容,军峰为了不给孩子们添麻烦,还给金万皙写了最后一封信,告诉他去帮忙把塑封胶带扯开,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离开让孩子们遭受非议。
他见孩子们最后一面,只为了再看一看他们 ,他从一开始就决定和妻子一起离开,却也想方设法让一切万全。
这是一个为这个世界留下最后一丝温柔的老人,可在他的葬礼上,人们只会因为他们夫妻年纪大了,走的时候没给孩子们添麻烦而定义这是一场喜丧,生命的消亡和轮回显得如此稀松平常,却总会让我们内心的悲凉无处安放……
大抵死亡的底色总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即使我们明白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但我们依然希望,在分别之前,尽可能别留下遗憾。
作为恋人,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希望牵着一个人的手,走过尽可能长的时光。
而作为子女,我想当我们并没有做到曾经说出口的那些保证时,我们是不合格的,或是当你明白那些年纪越来越大的家人在你的世界里,只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时候,也请不要浪费每一次可以陪伴的时间。
电影的真实感特别让人苍白无力,片尾那句谨以此片献给所有的父母也尤其让人动容,故事以一个非常细腻的视角为我们展现了老年人的真实生活,看完觉得意义颇深,分享给你们!
感谢阅读,图片来自电影《我爱你》
撰文/深海里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