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扣儿,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关东诗人》副主编。百年散文诗大系《云锦人生》卷主编。诗歌作品多次获奖。著有作品集《我们都将重逢在遗忘的路上》,《你看那落日》,散文诗集《虐心时在天堂》。
迷潮
何必追问,何必翻出多年苔藓
透视底层的岩浆与冰冻之前的火势
改天换地的过程早已陈旧
如从未发生。一些隐秘的源流早已干涸
如从未做过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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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处听风的人,已成为后来者的风景
在低处挣扎的人,已成为后来者自语式的知觉
所说过的大海隔在现实与幻影之间
带幻影归来的人,已不是孤独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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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涌来的,又一再退去
在俗人的队列里,能闪耀微光的伤痕
都是失去心愿的流星。深渊或者岸
哪一段是幸福,哪一段是灾难
最后的峭壁混合洪流
被它运用过的单纯与执著,抵达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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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挥霍,飞翔抑或坠落
都是更彻底地丢失或者遗漏
所谓完成,不过是结局浮出水面
在嬗变的岁月或空间内部,升腾起
又琐碎,又无用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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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红尘
尘埃最薄,有心的人了解尘埃之薄
他就进入了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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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峰顶另有骤风等待,凝视的人
一闭眼睛就看到脚下的果实不比山高
徜徉于内心山水的英雄,造就别双眼睛里的飞白
存在,不存在,换个角落就混淆了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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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草的人像一滴雨,滋润了原野
喝茶的人拯救了一眼无名之泉
靠河而居的滩涂一半入世,一半深陷
黑而不黑,白而不白
仿佛禅语等着长跪的人来一语中的
坐门槛数日子的孩子呢
他一长大,就成全了母亲的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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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来戚戚。陨石落草为寇,流星带走心愿
晚睡的人儿有心事,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这世界在你面前,你与世界何关
生死两不猜
生死两不误
尽力单纯,替爱的事物吹春风
却不能替滚滚红尘留下
一条赶路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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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花潭边写诗
那是明净的,仿佛不存在
那是梦幻的,仿佛没有来路与归途
那多么静谧,仿佛此生还没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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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首叫做《活着》的诗。在题目上挂出薄日
一怀深流打开源头
一万匹白马无草还乡,一万个高枝登临而不遇
桃花潭,我与它空悠悠相对
中间隔着一道轰然的清贫
–
也许更苍白。花像飞雪一样
花飞进诗歌的中段,潭水正好起雾
掩去了我的身体之皮
一汪深深的凉漏出竹篮:一个人要老多久
才被他人,哭着念及
–
我写的《活着》已是下游。身畔没有蔓延的东西
在桃花潭前
我像是最后的知己
–
那是明净的,仿佛不存在
那是梦幻的,仿佛没有来路与归途
那多么静谧,仿佛此生还没有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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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残存
这是后来。街道幽微
不向我敞开的还有烛光与小路
这是暗红色——有人在栏外回家,不抵挡我低头
青山多模糊!我醉了酒
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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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也是无辜,它陪我少看了几树丁香与青石路
水是什么颜色都不重要
已没有动人的滴嗒声跳进心房
流年虚无且磅礴,被降伏的我这样的波涛
早因忧愁,而载不动忧愁
–
大风残存。让我做一个假人吧
按着凋谢的秩序,写写雁影迷踪,或雾水升腾
远方的柴米摁下我
我是说——我完成了与自己的决别
在微跎的背影里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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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事故可以制造或煎熬了
谁爱吹笛谁就吹吧
心无旁骛,不提故土
我也不怨你——没有你,我已不是多情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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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苍茫
勾勒一条水线,造出别开生面的船
今夜我能否趁浮生之波
在半空中与终点汇合
彼此我能否以呐喊的口形
暴露出腹内沧海
——那些隐藏太久的到达或离别
–
何事苍茫,我在暗夜把彩虹一遍遍寻找
真实的夜空把人震醒
震醒的人翻身与虚无相互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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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苍茫,空格键的空格里
你的生辰八字掉进我未卜先知的尘土
无意识地敲打
仿佛要致力于忘记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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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需要勇气的
阐述之前,我把口形描写缄默无言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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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
诗歌太浅了,无法放置我的意愿
在宫殿与尘埃之间
古老的灯光早已灭掉。古老的我
也将从时光的背影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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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的荒草短下身高
它逝于风的族谱——生灭轮回里
主宰者都是无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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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晨钟,不同时刻的日出
这一生要推拿多少次惊喜与惊恐
才被淹进平淡无奇的源头
–
雪落个不停。有人走上亭子
去看远方风景。有人从远方归来
惯常的画面,没有些微颤动
一年又尽。旧事坐如雪冢
新事飘如烟岚。沉默的心背离熔点
多少铁质之忆因恒久而孤独
–
只有雪知道,覆盖是暂时的
有一天大地流出眼泪
人间会露出伤怀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