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烟,原名罗小玲,现居重庆大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院首届西南青年作家班学员,参加十二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获得台湾第八届叶红诗歌奖,著有《烟雨红尘》《原来可以这样爱你》《零点的远方》《单行道》。
新雪
我努力把新雪
安放在去年的旧址里
它孤独的样子
越来越与我的模样相似
这天空的遗骨
在地下
像一些逝者的新坟
每晚都有颓废的歌声
沿着心灵的荒野
走在死亡的深渊之上
此时天光大亮,幻梦消失
我没有喊出你的名字,没有说出
你与这个冬天的关系
我桃花的指纹
只是轻轻摁在了
那一片虚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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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忘记了
我一直在坚持
对死去的嘴唇和四肢
保留它们的籍贯和属性
不被生活撰改
并和它们保持适度的距离
我甚至忘记了它们
除了向生活讨要粮食和布匹
还可以
用来亲吻和拥抱
我已经忘记了
就像火,忘记了燃烧
我忘记了把房门打开,以及
我一生的锁链
人们每一次说到爱
我都会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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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布满青苔的房门打开
上弦月升起来
月下的荒野如此幽暗
是时候了
把你布满青苔的房门打开吧
外面的风,一阵缓,一阵急
那是人间的消息,被传来传去
–
声名正装饰着生活的棺椁
或者腐蚀着
你孤独的心
这僵死的没有任何涟漪的水
正每天练习复活
–
一把火
把人间的孤独爱了一遍
把一块三米深的冰,也爱了一遍
“这里的时间很慢
慢到只能爱一个人”
此时无论悲伤的、痛苦的、破碎的、羞愧的
都得以安歇和寂灭
–
–
我很想,做你说过的那样一个人
七月,正在我的窗外下雨
园子里的茉莉正在开花
她在一场雨中打开自己
她让我看见了她的泪水
和那白得心碎的白
这蔑视浮华与声名的
孤独的朝圣者,就近在咫尺
–
我很想,做你说过的那样一个人
而我来时的满地斜阳
已被时光吹散了,也带走了
我青衫袖上
那一片凝霜的月光
我还是愿意,等你未知的归期
尽管是一生的时间,或是来世
–
–
我已被时光用旧了
我已被时光用旧了一半
我的另一半
恍若隔世的飘在人间
像一些无根的植物
–
我们是自己的陌生人,我们
越爱越轻,像好看的泡沫
风一吹,我们就破碎
如今我们都活在自己的伤口里
–
困在生活的大雨中
没有伞,也没有退路
我唯一的退路
是通往海滨的墓地,然后
静静等待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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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对死亡没有什么恐惧
这一副痛苦的皮囊,如果尽早消亡
也算是一种解脱
同时—–内心也不再被一把刀子
反复折磨
留在这里是绝望的
这里不是理想国
这所有的活着,都是苟且
在时间的奔跑中
我成为哀歌和耻辱
悲剧小说的最后一页
而我常常把自己打扮成命运的宠儿
你们谁也不会认出我的悲伤
以及我死一般沉寂的生活
我似乎对死亡没有什么恐惧
无论哪个时辰,它都可以像一阵风
随便把我带到哪里
–
–
我比所有人都罪孽深重
喜欢过的蔷薇,凋谢了
爱过的风,已吹过我卑微的一生
我比所有人都罪孽深重
打开时间之门
我摸到2016那具冰冷的躯体
这是没有人间温度的一年
好像我早已预见了这一切
我的天真和妄想症
我的奋不顾身
我的热烈,我的冷漠
我的遗失和伤病
以及我那兵荒马乱
一无是处的生活
在地狱一般的巢穴里
与永垂不朽的痛苦,同在
很不幸,你的爱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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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我有大平静
我待在我应待的地方
而不发出任何声响。
允许我对诗歌充满敬畏,而不被嘲笑。
允许我对喧嚣没有热爱,而不遭受排挤。
允许我有大平静
仿佛一生,就在一念之间。
允许我有悲悯心
有人值得怜悯,有人值得亲吻。
然而在我的无望的深渊里,夜已深沉。
夜已深沉,我的眼睛由于黑夜而变得昏暗,
这黑夜,如巨大的沼泽
我们沉溺其中。
那颗脆薄的心儿
被它不断地拖曳,
我们曾经那么爱过的人
也一并被吞没了。
–
–
我的爱总是词不达意
我是第一次
来到这里
带着一颗苟活于世的心。
而桃花的味道,青草的味道
以及篝火迅速燃烧起来的味道
足够让我从悲哀的梦里
醒过来。
此时,有水
环抱着山峦,一只蝴蝶
紧挨着另一只蝴蝶。
他们蹁跹的飞翔
仿佛是一曲悠扬的梁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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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路上寻找桃花
在所有的路上寻找桃花
三月,乘船去,走路去,带着我的爱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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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你要慢慢地开,慢慢地红
我还在深夜里赶路。
在通往你秘密的门扉之前
我必须打开体内的翅膀,在额头上
点亮群星,必须将忧郁交还给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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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请在我的四周
舞动你粉红的衣裳
请注视我饱经风霜的脸。
只有诗人和春风才知道怎样爱你
只有月光和流水才可以和你一起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