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四川省乐山市中区人。1972年6月生,1992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芒种》《星星》《绿风》《散文诗》《杂文选刊》《四川日报》《四川文学》《青年作家》《诗歌月刊》《辽河》《鹿鸣》《成都商报》《西南商报》《华语诗刊》等全国百余家报刊杂志,乐山市中区政协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届委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个人诗集《旷野上的灯火》。
在苏稽小镇
闭上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远山、野水
在稻香蛙鸣中迷路的风,是近邻
而高楼、喧嚣
游手好闲的尾气,是远亲
每一缕炊烟,都是――
久违的亲人,伸向记忆的手
抚摸着我的冷暖胖瘦
而每一条牵引我泪光的溪流
是脐带,系着
午夜梦回的悸动和母亲温暖如初的心跳
–
从一个嗷嗷待哺的村落,苏稽
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镇
于你,或许只是雨天石板小巷相视一笑的邂逅
于我,是一片大过世界一生也走不出去的旷野
地上行走的,地下沉眠的
一簇野花、一丛衰草
都是我为之动容的血脉至亲
–
–
夜听虫鸣
无论是酷暑隆冬
无论是雨打霜欺
你们从未停下细细的嗓子
在这浓稠的黑夜里
–
一个个地道的乡村歌手
与土地不离不弃
单个的歌唱虽然沙哑卑微
但前赴后继,连成了
——如此宏大的一片乐曲
–
在这灵魂沉睡的长夜里
失眠的笔尖
在稿纸上缠绵纠结
与你们本色的歌喉相比
我自惭形秽,又凭添勇气
–
–
登山
听说山中有猛虎。神仙坐骑
听说山中有仙姑。桃花朵朵
平原上纤瘦的炊烟
在登临者的想象中
丰满成了一条通天的蓝色的河
–
仁者乐山:山敦厚,妩媚
几人见识过山的花花肠子?
山欺生。你随便走错一步
就会把你晾在——另一个山头
–
–
风雨中
这世界何其大,终其一生
也没有谁能走完。但雨能、风能
见多识广的风雨是我们的老师
–
其实风能到、雨能到的任何角落
阳光与月色――光明温暖与希望的化身
也能到达。但我不大瞧得起这哥俩
月色溶溶,包容了见不得阳光的事
而灿烂阳光,纵容了月色里的暖昧
–
风雨更真实,从来都是这样――
声泪并茂,声嘶力竭
把对人世的感受和盘托出
–
–
雪原上
一望无垠的白,白的刺眼
耐心的大雪把连天的旷野
粉刷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把黑夜也要俘虏了去
但这终究成了我虚幻的梦
–
面对肆虐的雪
洁身自好的月光侧身而过
太阳,也陪着苍白的笑脸
–
我与西风在雪原上纠结
看一颗柔弱的草木之心
最终如何捅破大雪的铁蹄
–
–
凌晨之诗
半夜里醒来,听虫鸣的人
是幸福的。夜色多么辽阔
好比生活
–
我每天用这清晨
最甘冽的空气、青草,和水
喂养和放牧心中的一群羊
–
是的,生活多么辽阔
我用这夜夜失眠的热爱来
拥抱。辽阔的夜色覆盖着的
或许不是青青的牧场
而是迎头扑来的荒漠
–
荒漠的尽头,有狼的绿眼
它和我的黎明一起到来
–
–
行路人的秋夜
月亮收起了冰冷的弯刀
在旷野的尽头。挂出一枚
银质的免战牌
–
蛇行的小路,飒飒的翅膀
都落入了无边的林子,温柔的包围
–
一片幸存的孤叶,这黄金的
战书。兀自挑在风中的草尖上
–
再深的夜色,也凉不了的
热血。此刻在叶脉里,汨汨作响
–
–
我看见过那幢华丽的房子
那幢华丽的房子已经不在了
唯见那雨露注满野花的酒杯
但它一直在我的记忆中高峙
比春风吹又生的青草还茂盛
–
它有着高高的台阶让你想像
当年回家的人迈着朝圣的脚
地下是无比光滑的大理石面
像极了一床锦缎雍容而冰冷
–
那幢华丽的房子好像从来就
没有主人。弃于大野的深处
叽叽喳喳的麻雀,登堂入室
是我们童年梦靥游荡的乐园
–
它一直虚幻而又真实的存在
像潜伏的幽灵在幽暗里出没
与时光对峙。让人心生畏惧
–
–
夜雨将至
赶路的人,听不得雨声
无论怎么听
雨都像万千追兵
–
风声,早让千年前的天风
走漏。赶路的人,注定要与雨
赤身相遇
–
冰冷的手,掀掉遍野的树叶
是雨,发出的又一张通缉令
–
是仇人还是知音?
赶路的人一去不回
因雨成为声名远播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