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11日傍晚,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瓜达尔一间酒店遭到袭击,造成最少5死4伤。俾路支省分离组织“俾路支解放军”承认责任。
时间再往前,2018年2月5日,巴基斯坦第一大城市、信德省省会卡拉奇两名船运公司的员工被枪击,导致1死1伤;2018年8月11日,俾路支西部城市达尔本丁一架公交车突发自杀式袭击,导致6人受伤。
自1947年印巴分治以来,在南亚次大陆这片土地上就爆发了各种不同的民族独立运动。单纯地推行巴基斯坦或印度身份认同教育,并不足以满足这片土地上各民族对于自身文化的信仰和追求,反倒是激化了各民族之间的仇恨,造成了一个个定时炸弹,时时刻刻在威胁着两地政府的管治。
而当中的佼佼者,巴基斯坦的俾路支省分离主义运动则没有缺席。
受袭的卡拉奇,以及武装组织盘踞的俾路支省,这些事件背后,分离份子的身影若即若离。从宏观历史来看,俾路支省民族及社会问题复杂,当地早有分离主义因子,主张武力争取独立。
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分离主义运动最早可追溯至19世纪末的达坎运动。在一战后,俾路支地区出现了以争取民族独立和反抗英国殖民为目的的俾路支主义运动,意图建立一个横跨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大俾路支国。
1947年后,俾路支省民族主义势力与巴基斯坦政府陆续爆发过大小不同的战争。归根究底,俾路支省分离主义的出现和一直以来难以消除,很大程度是俾路支省当地自身的历史和文化问题,还有巴基斯坦长期以来的政策不均所造成。
壹
卡拉奇与俾路支省:巴基斯坦的命脉
先来看看,卡拉奇与俾路支省对巴基斯坦来说意味着什么。
卡拉奇是巴基斯坦第一大城市,也是该国银行、工业及经济中心;毗邻的俾路支省占全国面积近一半,却是全国最贫穷及落后的省份。不过由于经济、能源地及地缘关系,两地对巴基斯坦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俾路支省西面接壤伊朗,北面接壤阿富汗;俾路支省内的瓜达尔港位于霍尔木兹海峡出口,被视为进出波斯湾地区的主要通道。巴基斯坦正致力发展当地,希望这个港口成为中亚地区重要枢纽。
“经济走廊”多个重要项目位于俾路支省,当中瓜达尔港更是当中命脉。其中还有一个重点项目,正是建造连接卡拉奇与第二大城市拉合尔的高速公路。
俾路支省的天然气及矿产等天然资源丰富,供应全国近半天然气;另一方面,该省西面接壤伊朗,北面接壤阿富汗,并拥有巴基斯坦最长海岸线,战略地位显而易见。
贰
殖民主义的遗毒:独特的历史和文化
俾路支省本身独特的历史和文化使他们长期难以融入巴基斯坦社会。历史上,俾路支省与巴基斯坦其它部分的联系并不紧密。俾路支省位于巴基斯坦西部和伊朗交界的地方,是巴基斯坦面积最大的省份,占比达44%,但总人口连巴基斯坦的10%都达不到。长期以来,俾路支省实行的是部落社会制度。
7世纪以来,俾路支便保持了一个相对自治的模式,并实际上建立了一个国家——喀拉特汗国。
随着英国殖民势力在当时印度次大陆的扩张,俾路支地区也在19世纪末成为了英国殖民地一部分。在英国统治期间,俾路支省地区实际上分为了4个汗国,包括喀拉特、拉斯贝拉、卡兰和马克兰。
在印度从英国殖民统治独立后和印巴分治展开谈判时,当中的喀拉特汗国则开始谋求与巴基斯坦谈判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然而,随着谈判破裂,巴基斯坦军队开赴俾路支省,逼迫喀拉特汗国加入,由此便埋下了俾路支省与巴基斯坦日后冲突的伏笔。
俾路支人认为在历史上与巴基斯坦本部并不存在一个从属的关系,俾路支地区从来都是独立自治,即使在英国殖民时期,俾路支地区也不受巴基斯坦的控制。
因此,多年来俾路支人对于巴基斯坦强行宣布俾路支地区为巴基斯坦联邦的一部分心怀不满,并且将其视作为巴基斯坦对俾路支的侵犯。
长期以来,俾路支的分离势力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俾路支人国民意识不强,而部落则有着神圣且不可撼动的地位。
在部落体系下,巴基斯坦政府对俾路支地区未能有效控制,而对方政府也没多少管理能力。比起政府,部落成员更忠诚于自己的部落,也不认同和接受其他外来力量。
由此,俾路支省与巴基斯坦政府之间出现了多次冲突和不满,也导致如今俾路支省分离主义势力的扩张。
叁
部落文明与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
若从社会层面来看,俾路支省一直以来实行的部落社会制度,也致使他们难以融入。在部落社会里,人们遵守一套独有的文明、思想方式和道德规范,这套规范也被称之为部落传统。
同时,部落社会也有着浓厚的集体主义。为了确保部落里的制度能够得以执行,人们会选举一个更富有经验以及谋略的人作为部落的首领,称为萨达尔。
萨达尔随着权力越来越大,慢慢从部落首领成为了整个部落的主人,地位也随着改为世代继承而变的更加牢固。于是,萨达尔连同其他首领建立起了一个剥削部落群众的阶级。
在英国对俾路支进行殖民统治后,英国人也依靠萨达尔实施管理。这样一来,萨达尔的权力更加得到保障,在俾路支地区有着重大的影响力。
并入巴基斯坦联邦以后,萨达尔作为权势阶层和既得利益者,并不愿意改变俾路支省的传统部落社会结构和权力体系。他们一方面阻碍现代政治和文化制度,导致俾路支地区经济落后。同时,萨达尔也阻止教育的推行,导致俾路支的学生没办法只好前往宗教学校去学习。
另一方面,萨达尔为了保留自己的政经特权和固有的利益,而利用民族主义鼓动俾路支民众抵抗巴基斯坦联邦政府和外省人,这也导致俾路支省和巴基斯坦联邦政府常年冲突不断。
肆
解不了的世仇:不公造就分离主义四起
除了俾路支省历史、文化、社会问题以外,巴基斯坦的政策不均也造成了俾路支分离主义势力的坐大。在巴基斯坦的人口结构中,旁遮普族占到了56%,而俾路支族却只占到4%。
在旁遮普人成为大多数的情况下,作为少数派的俾路支族人开始不满旁遮普族的政策主导。
俾路支人不满当地由普什图族及旁遮普人控制,斥责政府将他们边缘化,忽视基础设施配套建设,让当地成为最落后的省份。
上世纪50年代起,巴基斯坦通过拉拢和打击等一连串手段,试图压制俾路支民族主义运动。然而由于巴基斯坦党派更迭频繁再加上政策摇摆不定,致使俾路支分裂运动反而更加激烈,并且出现了众多俾路支分裂武装组织。
俾路支省历史复杂,由于民族及社会问题,当地早有分离主义,俾路支解放军就是其中一支争取独立的分离主义武装组织,2000年正式成立,以寻求俾路支省获得更大的自治权。当地还有俾路支斯坦解放阵线及俾路支共和军等分离主义及武装组织。
因此,巴基斯坦的政策不均使俾路支族进一步被边缘化。由此,俾路支民族主义势力对巴基斯坦政府极其不信任,导致俾路支省地区长期难以融入巴基斯坦国家整体。
长期以来,俾路支地区与巴基斯坦中央政府的对立为当地局势带来了严重的不稳定因素。
然而,就是一块这样的“硬骨头”,却偏偏掌控着瓜达尔港口,注定为俾路支本就波谲云诡的复杂地缘政治再添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