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洲,1973年生于山城重庆。处女座。16岁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诗集《竖琴上的舞蹈》《一个孤独的国王》,长篇小说《一脸坏笑》等多部。作品拾过一些文学奖,曾被译为多国文字。现居重庆。写诗、读书、喝酒、纵谈或梦游天下。从事媒体多年,现为《环球人文地理》刊系总编辑。
葬
阳光放假了,我挂在八楼的窗
翻晒去年的你、和初秋暮晚的蟹黄……
楼下是太多的口舌、病菌
它们传播,要隔开我和你的车程
–
天空总是堵塞。
很多时候,身体里如果不是空
就总是阴天,擦着同样的铅……
你等待的人在慢慢开出霉花
像年迈的鸟,在风雨中一点一点地老掉
我们叹息,奢望化为泥灰
–
小小的争执后,街道就压在心底
如果有一次亲密,就会多一分叹息
我们和水草纠缠,想成为释放的闸门
去覆盖时间的床单。
未来其实很短
你的眼里除了星形草、棉签
还浮动着灰暗的天。
–
你知道:我的旧欢都会在里面下葬。
–
–
秘而不宣
我爱你无辜的悲伤,没有虚妄
只是下陷。稻草掉入水中
你用腼腆来维持我的傲慢和虚荣
仿佛暖冬的午后,一只温和的手套
悄然套住我充满暗疾的生活
–
你在猜测蔑匠和荆棘的关系,是骨缝和沙?
还是切肤之痒?或许是后半夜的电话
——通向你魔蝎的家门。
而我总是小感冒、瞌睡
活在被动的桃花里……像懒虫、老妖
或者遁世的烟
–
也许人间的冷暖,就在口舌之间
就在路人擦来擦去的眼神里
但我们爱着,秘而不宣。
–
你和世俗的抽风机一起
要慢慢把白羊座的水分抽掉。
那光阴如同线团,揉来缠去
却又把我们隔开,不能生死相许。
如果仅仅是爱
也许一秒的光阴会被拉长……
我沉缅其间,想到每天早晨匆忙的分开
你和那些出租车把生活扶起
然后,靠近又走远
像夏天把沙滩搬来搬去
——这是谁也无法弥补的小悲哀
它们交叉,让花边相拥
却不能连成一片
–
–
出租屋
除了往事的木靴,燕尔里也有泥泞
踩进我们的身体。
也有阴天、争吵的盐
和各自小小的固执。
然后是锡箔的体温——丰腴的烤箱
运来生活的米粥:“小碳炉、姜片
药汤,两小时的文火……”
你弯曲着手指,葱花飘满前额
像流星在天空化渣。
–
总是有铁锈的气味
弥漫在周围。要慢慢饮尽世俗之露
要停下来,在白灰色墙壁的呼吸里
看佛指拈花、松针落下
屋外的灯火在爬高……“是吗
人在叹息、人变得多疑?”
一个潜水者
翻开了松鼠的石榴房
–
隔壁是两个异乡人——两个小尾巴
爱情的营养过剩者
偶尔的交谈,让委屈多一点酒气
多一些方言里的清澈和混乱
而太阳在发芽——是鹅绒还是
蛋黄的模样?
它贴在屋檐的阴影里
让你看见我的位置
–
–
两个人的爱情课
广告系是你的爱情课,平面和构思
小棕熊的颜料……。你在为谁创意将来?
“多么好的搭配”:你的设计、
我异想天开的策划。
我们的智慧可以让哑巴开口,让石头
变为祖国。
——却无法到达一些词
比如自由、作弊。而另一些词
却又让我们相见恨晚
–
你在电话那边叙述:天气、身体
夏天的细菌要发芽……
在此之前,我困入楼梯拐弯的写字间
叠纸飞机、涂抹你眩晕的小黑痣
更多的时候,是准备着爱上一个梦
直到他变老。
–
我们像两只爬进蜜月的瓢虫
爱情里都是新鲜家具的苏打味……
你在波涛中不愿醒来
我侧卧其间,让眼睛关掉灯、时代
关掉那些怀疑中的不可知
它们凋谢,在预料中入土为泥
在泥中成为别人的墓地。
–
而另外的设计课里:白色花在开
前世的云朵掉进窗台
我慢慢转身,抛开熟睡的生活
以及那些敲门而入的文件
——我要把自己通过短信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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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或生活的慢车
多么想安静下来。离开领带、职位
和工作的繁花。安静下来,写书
做爱、流浪。也可以和竹篮漂入菜市
——去买回年华的短斤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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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老家县城的板桥街:
那里生长着年少、张狂、几纸傲骨
不远的地方就是祖坟
我们的散步轻松、徘徊?经过那里
经过野苜蓿、铁一样的麻雀……
当小风过路
我们的身体慢慢传出汗液、颤栗
传出突然的冷……
那是已经和将要厌倦的活着
惊动了道德经里的半张休书
–
更多的时候,生活在矛盾中开着慢车
无缘无故的老掉、叹息和观望
多么奇怪?多么奇怪的灰和灰心……
你小心地挽着一个时代的问号
走进那薄幸的青史地……
这是谁多年前掘开的井
命运注定你将和另一个人一起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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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生活的繁花
凋谢着奔波的前程。在怀旧里纳凉
昨日重现,天空将要被花蕾记忆
你知道未知的太平洋
在慢慢长出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