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由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王国维
我们常说三十而立,三十岁标志着一个人真正地成熟自立起来,也是一个人奔向美好未来的最关键年龄。
可对于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才子纳兰容若来说,三十岁却已经进入了他人生的倒计时,他与诗书相伴的一生,就在三十岁那年戛然而止(生于1655年,卒于1685年)。
纳兰容若的一生虽然短暂,但他的诗词却流传甚广,给后人留下了许多佳话,被誉为大清的一代才子。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里更是给了他“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高誉。
而百万畅销书作者张其姝在她的新作《纳兰词: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一书中这样评价纳兰容若:
一个出身锦绣的贵公子,却自诩“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一个风流潇洒的多情郎,却向往“一生一代一双人”;
一个满腹才情的读书人,却渴望“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光那畔行”…….
纳兰容若短暂而忧愁的一生,与一个”诗”字分不开,更与一个“情”字分不开。
从青梅竹马的表妹到原配夫人卢氏再到江南才女沈宛,他为她们倾尽深情,两情相悦;从知己好友顾贞观到忘年之交朱彝尊再到严绳孙,他以诗会友,真诚相待。
张其姝在这本《纳兰词》里,用她温婉细腻的笔调为我们讲述了纳兰容若与诗词的人生。
或许真是深情不寿,纳兰容若在三十岁前写下的这首自述诗,道尽了他短暂而忧愁的一生,回望平生,他发觉自己始终不快乐。
予生未三十,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吹已断。
行当适远道,作记殊汗漫。寒食青草多,薄暮烟冥冥。
山桃一夜红,茵箔随飘零。愿餐玉红草,一醉不复醒。
还未到三十,正是青春壮年,可纳兰容若似乎已经尝遍了世间忧愁,他多想找寻一种叫“玉红草”的神物,据说只要服下此草,就能长醉不醒,忘掉所有人世间的伤心事。
生于官宦之家、年纪轻轻又才情出众的纳兰容若,何以有如此多落花般的心事呢?
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的表妹,萌芽了他最初的爱情之火,可在他刚刚感受到爱情的美好时,表妹就被选入宫中做了康熙帝的第四妃子,从此咫尺天涯,想见不能见,想忘不能忘,纳兰容若那颗柔软年少的心真如落花一般凋零了。
“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这份咫尺天涯的伤痛,如何承载?
20岁时迎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卢氏,却万没想到这个女子会成为他生命中的最爱。可造化弄人,命运又一次捉弄了他,与卢氏仅过了3年两情相悦、赌书泼茶的美好日子,卢氏就因产后疾病,离他远去。这一次的打击几乎击垮了他。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这份深入骨髓的悲伤,怎能忘记?
他热爱诗书,好交朋友,最喜欢的就是与好友一起谈诗论词,把酒言欢。可贴身侍卫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常伴帝王左右,或受差遣或游走边疆代帝考察。这在旁人看来,得到帝王的信任和差遣,是多大的恩宠和荣耀。可对于锦衣玉食的贵公子纳兰容若来说,却有身不由己的苦楚,与爱人、好友的分离,让他思念如疾,孤独倍增。
“深秋绝塞谁相忆,木叶萧萧,乡路迢迢”。这份身在异乡的寂寥,谁人能懂?
纳兰容若把他的爱恋,他的思念,他的孤独,他的忧愁,都一股脑儿的化作了一首首诗,一阙阙词,用诗词化解心中的苦楚,寄托一份情深。
而诗词让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又得以结交一位红颜知己。与江南才女深宛相识那年,正是纳兰容若的三十而立(虚岁)之年。
一个是出身官宦的贵公子,一个是出身风尘的贫女子,身份的巨大差异,注定两人的结合不能顺心顺意。
他们的恋情始终不被纳兰家族所接受,纳兰容若只好买了宅子,纳佳人为妾,安置府外,养作外室。
这该是纳兰容若生平最后一段两情相悦的美好时光,对诗词的共同爱好让他们彼此爱慕:他爱她的容色和才情,如枕上书,案头月;她爱他的笔墨和温柔,仰望他,依附他。
可这样的日子也过不长久,两人相伴仅仅一年左右的时光,纳兰容若就因疾病离开了人世,独自留下沈宛和她肚中的遗腹子,面对结局未知的后半生。
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著分携泪暗流。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离别似乎注定是纳兰容若生命中的主旋律,曾经,他的心爱之人以不同的方式离他而去;而这一次,却是他不得不先行一步,离他的红颜知己远去。
而这唯一的一次,却是永别。
从此,人世间再无公子纳兰容若,只留纳兰词惊艳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