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蒙朋友帮忙,太守照顾,在城东得了一块坡地,过了四年种种田、喝喝酒的小日子,他也因此自号“东坡居士”,被称为苏东坡。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北宋·苏轼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是苏轼在黄州的第三个春天时与友人出游遇雨时所作。
当时风雨大作,一起同行的朋友们都深感狼狈,唯独苏轼浑然不觉,依然吟咏自若,缓步而行。一句“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诠释了他面对人生风雨,超然物外,泰然处之的信念。
在苏轼初到黄州时,连正式居住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寄居在一旧庙中,心里其实还是非常失意和苦闷的,那段时间他的词基本都是悲愁的,自怜“空疱煮寒菜,破灶烧湿苇”,自痛“孤坐冻吟谁伴我,揩病目,捻衰髯”,自悲“拣尽寒枝不肯栖, 寂寞沙洲冷”,将他凄凉无依、孤苦寂寞的心境表露无遗。
幸而苏轼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生活的艰辛没有将他击倒,反而磨砺出了他宽阔的胸襟。远离朝堂之上,寄情山水之中,苏轼有了更多思考的时间,对生活、人生的感怀和逐渐醒悟。《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与其说是描写雨中漫步的惬意,不如说正是苏轼在醒悟之后面对人生的态度写照。
风雨无常,人生中的荣辱得失又何足道哉?大不了就着这一蓑,在烟雨中度过平生,展现了苏轼身处逆境的乐观旷达。
“山头斜照却相迎”,再大的风雨也终将有放晴的时候,再痛的人生也终将有过去的一天。
被贬黄州是苏轼人生中的第一个大劫,他也曾深刻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和人生的艰难,“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甚至想要逃避,“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在黄州,苏轼开始更多的关注作为一个人本来的面目和价值,他从最初“多难畏事”、“未尝轻出以示人”的谨小慎微到逐渐看透人生至超然物外、宁心淡泊,精神面貌和心思境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诗词之文也变得乐观旷达起来,“谁道人生无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正是他心境的提升与转变。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此时回过头来再看那一路走来的坎坷,苏轼只轻轻一笑,回去吧,管它以后是风风雨雨还是艳阳高照。
此时的苏轼在精神上已然全面升华,真正的看透了人生,对身外之物能淡而处之,一切都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形成了超脱而达观的人生哲学。
从黄州以后,他一直秉持着这份心态,无论再次面对何种逆境都能做到乐观豪放、宠辱不惊,
他在《自题金山画像》中写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澹州。”黄州的四年,于苏轼的前程是低谷,但于他的人生却是高峰,而他也终于完美的渡过了这一劫,成为了真正的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