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斌,壮族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词作家、编剧、影视出品人,广西来宾市凤凰镇人。198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共出版《面对枪口》、《卸下伪装》、《在人间》、《自省书》等作品集。文学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并被译为英、俄、韩等国文字。系广西签约作家,曾获2014《山东文学》年度诗歌奖、第六届《诗歌月刊》年度诗人奖、第五届广西少数民族文学创作“花山奖”等奖项。
一个诗人活在扭曲的夜晚
他不停写诗
他一直想死
他希望到非主流的船上当几天水手
他跳进了秋天的洼地
他撒野或拿着一本书
体验从民国的夜上海穿越到未来某一天
他想去雅加达
不,确切的说
他是想爬到耶路撒冷,无论是围观,还是朝圣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总想揭开那里的女人脸上的面纱
他深知欲望过重
欲望会像廉价的劣质车一样发生自燃
这些已无所谓了
这些可以不管不顾,因为脑袋长满诗歌的虫子
天总是要亮的,只要天亮,他就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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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子夜
这个时候,我已经心怀不满
这个时候
沉寂下来的不只是一群蚊子
不只是已瘫软的马路
也不只是中山路夜市
越来越淡的散装啤酒
还有内心
忽明忽灭的潮汐以及坏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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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将要冬至,我早就说过
我会因秋风而醉
我会躺在百无聊赖的床单上
和臆想中的女人撒野
我甚至还说过
除了敌意,除了诗歌和美食
在这个城市
我只剩下小半瓶虚构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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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荣斌
我把剩下的光阴折叠起来
我让它们聚拢,让它们变成一块块埋在地下的金子
不需要闪闪发光
但一定可以令人想起来就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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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剩下的光阴中奔跑,不知疲倦
就当是一场旅行吧,我想像自己乘坐火车回到故乡
途经的站点,都有亲人等候
他们脸上刻着沧桑,还有淡淡的尘土
他们是被我遗忘的伯娘,叔婶,大姑或小姨
除此之外,这些等候之中,还有我的新欢或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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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所有景致都已陌生了
只有父亲的坟,依然那么熟悉
父亲的坟,低调地趴在坡上,在以前的村庄
我的一亩三分地早已划归别人,不复存在
连同我的记忆,像是断根的浮萍
它被割草的镰刀连腰齐斩,片甲不留
我坐空的梦想已无处安放,沦为一座城市中最富有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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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跑着,却毫无目的
弱水三千,我也不只取一瓢饮
我奔跑着,在金钱和欲望无边无际的荒芜之上
人间都已迟暮了,我却还年轻着
我在奔跑,不停奔跑,我是奔跑的荣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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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
我决定放生九月,让它重归故里
我决定把一件事情做完,然后把自己贴在墙上
我决定将命运折成一纸风筝,牵于手掌,在空中玩弄
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该死的,绝不能看见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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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把一枚蛋糕做大,然后与别人分享
我决定割掉一块毒瘤,扔去喂狗
我相信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因为
我的身体里有火焰,有河流,还有悬崖和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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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在别人的语言末端横眉冷对千夫指
我决定在我自己的脑海里秋风扫落叶
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变注定的一切
只有魂魄是真实的,只有内心怒放的花朵
可以昭示年月,可以选择时辰,可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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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门
我被围困在表格里,数据变成
一座牢房,一扇跨不过去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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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屏幕里贴满虚假广告
大街上贴满反对的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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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失明了,我的手
被捆绑在应收帐款的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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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多么渴望自由
这时候自由像一枚芬芳的馅饼
搁在双手伸不到的橱柜里
–
我的灵魂被虚设的欲望囚禁着
虚设的田野、虚设的河流
以及虚设的江山
一切欲望的景致,深埋于内心
–
这样的下午,心情变得凝重
这样的下午,自由已成为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