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兵科,70年代出生于浙江舟山六横岛,现在基层社区工作。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诗歌作品散见《诗林》《火花》《中华文学》《大河诗歌》《浙江诗人》《星河》等刊物,有诗作入选《群岛2018诗年卷》。出版有散文集《潮起潮落》和诗歌合集《中国诗人印象》。
海,生的蓝,死的蓝
一生只为你写一个字,蓝
孤独的蓝,滴血的蓝,撕裂伤口的蓝
喊一声,鱼刺就卡住了喉咙
身体里的血,冰冷或燃烧
都止不住涛声三千里
–
我的胸口仍有奔腾的图腾
日和月,风和浪
掏不尽废弃的渔火
天涯海角,岛屿的绝境
鱼骨在水的边缘重新聚集
–
排山倒海。闪电撕开鱼的羽毛
多少埋葬的死亡和苦难
重见天日,我听见了呼喊
所有的浪花开始凋零
–
一生只为你写一个字,蓝
生的蓝,死的蓝,致盲的蓝
一笔一笔写,写到海水枯,石头烂
写到把海水变成
一腔汹涌的血
写到我在前世遇见了你,相望江湖
–
–
撕开自己,渴望被暗流击伤
谁也不会怀疑大海。风把浪的心事
一个一个地解开
一茬茬浪花一边生长,一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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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轮廓在坍塌
许我以辽阔,夕阳止于水的边缘
步步逼近的是锋利的鱼刺
盐含着泪认命
醒着或睡去都已毫无意义
–
撕开自己,我渴望被暗流击伤
用一滴血清点生锈的骨头
不能把它们丢弃,便把它们收藏
–
在辽阔的生死簿上
我不想记住对手的名字
死亡和生存
不过是海水中两枚性格不同的牌——
翻手为风,覆手为浪
–
–
从生锈的涛声里打捞身世
还是想放逐身体里的一簇簇火焰
遗忘的月光,冰冷或燃烧
多像岛屿带走的一节干枯的白骨
无法挽留潮水
渔火的内心瘦成一盏黄昏
–
谁也无法预知残局
航海日志上的废墟,已经坍塌
病态的鱼群,斑驳的面具
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留白
绕不过自己的墓碑呀
只想从生锈的涛声里打捞起身世
却发现风暴开始发芽
–
埋下一个黑夜的破绽吧
如同闪电粗暴撕开海的肌肤
痛,来自于孤独和烈酒
硬生生地
渗进了骨头、礁石和我的胎记里
–
–
孤独断了所有浪花的退路
失眠的海,风烛残年。一块暗礁发了芽
–
从潮声里解救鸥鸟的遗言
模仿的面具依旧疲惫
群鱼迁徙,带上渔火的谎言
可剩下的残局不是我能收拾的呀
–
耗尽了收藏的鱼骨
仅仅破解了一半的咒语
终究还是落入了风暴的陷阱
–
知道背叛一片水的下场
注定居无定所
唯一的快感在黄昏戛然而止
–
孤独切断退路
所有的浪花都绕道而走
我看见了自己的墓碑
–
–
用漏网的鱼骨疗伤
多少疯狂的海浪
击伤了整个荒海的黄昏
–
岛屿撑起铮铮硬骨
巡视鱼的墓地。拥有锋利的风暴
也便拥有了一席之地
背靠人间烟火,和岛屿分享领地
天涯和陌路只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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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伤痕里挣扎和呼吸
渔谣缓缓燃烧,惊醒桅杆上囚禁的渔火
–
用漏网的鱼骨疗伤
一鬓霜发已无法指认时光
背井离乡的苦难正一次次洄游
–
不想成为居无定所的孤儿
与一片水联盟
我带着一枚落日,行走天涯海角
–
–
用一卷残缺的波浪弹奏黄昏
鱼唇干枯。只能悄悄咽下潮声
–
一片潮水比另一片潮水潮湿
手掌间,三千里渔火更容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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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黎明开始退场
一粒盐浮出水面,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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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一座荒岛,如同守护一丛坟墓
我一出生,就坠入了蓝色的深渊
–
我的身世尚存一丝清白
就趁明天还没有清醒
试图打开那些世俗的绳结
突围渔网的阴谋
–
一个个汛期陆续返回
仅用一卷残缺的波浪弹奏黄昏
能否惊醒我生锈的骨头
–
–
有关大海和我的身世密码
在风暴的阴影里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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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躺在雄性的眠床上
打开隐忍半生的伤口
为眼前的大海准备风暴和闪电
准备暗流和漩涡
舞风弄浪的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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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摇的身世在风浪中崩塌
渔火明灭三千里荒芜
我的渔场葬不下结晶的苦难
–
黑夜总是来得仓促
封堵干枯的唇,以及群鱼逃亡的路
锃亮的鱼刺胜过了闪电
刺透一次就够了
冰冷的面具下,纯朴的浪花成了雕塑
–
从没有过一纸媒约
就把自己的渔场托付终身
谁给我传世的秘籍
翻开江山,是一个人的秘密花园
隐藏了不明的身世和密码
–
–
我是鱼的影子
收拾好满身的鳞片,然后把自己
扶上浪的脊背。破碎的月光无法缝补
在伤口上,撒上冰冷的火焰
我只想用隔世的疼痛,惊醒酣睡的鱼群
–
活在背面的是岛屿的遗骸
我的影子是鱼的拓印
每一片水域,都是孤独的黄土
大漠里行走的,只是忐忑的落日
而我,还有一盏燃烧的血
隐在几寸江山里
–
身体里插着一根鱼刺的人呀
只配悄悄打磨时光
谁在我的领地上放牧自由
步步逼近废弃的城堡,洗劫渔火
–
辽阔之上,长满陌生的鱼骨
沦陷的,只是漏网的鱼和月光
就让千万条闪电,撕开黑夜的血管
让潜藏的影子,喷薄而出